沪上的烟雨总带着几分缠绵的湿意,即便沉在这地下密室百米之下,仍能透过砖石的缝隙渗进缕缕潮润。苏清鸢紧握着手中的“云纹缠枝簮”,指腹摩挲过簮身浮雕的缠枝莲纹,那些细腻的纹路仿佛有生命般,随着她掌心的温度渐渐发烫,甚至能感受到细微的脉动,如同初生婴儿的心跳。陆景年就站在她身侧半步之遥,腰间悬挂的“素银菱花簮”同样泛着微弱的银光,两道光晕在空中轻轻触碰,又迅速弹开,像是在彼此试探,又像是早已心有灵犀。
这密室是幽蛇阁隐藏在沪上的核心据点之一,入口藏在老城厢一处废弃的染坊地窖下,穿过三重布满机关的甬道才得以抵达。四壁由青黑色的条石砌成,石缝间生着暗绿色的苔藓,散发着腐朽的潮气与淡淡的霉味。密室中央矗立着一方三丈高的青石碑,碑体表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刻痕,那是上古时期的鸟虫篆文,多数已经被岁月侵蚀得模糊难辨,唯有碑额处“非遗本源”四个大字,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透着温润的玉色光泽,仿佛是这方石碑的灵魂所在。石碑底座雕刻着三只盘旋的玄鸟,鸟喙朝向碑心,翅膀舒展,姿态威严,细看之下,玄鸟的羽翼纹路竟与三大古簮的纹样隐隐契合。
沈玉容一袭玄色罗裙立于石碑左侧,裙摆曳地,银线绣成的蛇纹在烛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像是有无数条银蛇在她裙间游走。她手中把玩着一枚墨玉扳指,扳指上同样雕刻着细小的蛇纹,与裙摆纹样遥相呼应。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既不见猎物入网的得意,也没有面对强敌的戒备,唯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如同暗夜中蛰伏的猎手,终于等到了收网的时刻。
“苏小姐,陆先生,一路辛苦了。”沈玉容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平静得如同古井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能穿过染坊的‘九曲迷阵’和甬道的‘销骨毒雾’,还能拿到‘云纹缠枝簮’,二位的本事,倒是超出了我的预料。”
苏清鸢指尖的灼烫感愈发强烈,她能清晰地察觉到,青石碑中似乎有一股磅礴而古老的力量正在苏醒,与手中的古簮产生着强烈的共鸣,那股力量既温暖又霸道,像是蕴含着万千匠人的心血与执念。“沈阁主,你处心积虑设下重重陷阱,引我们来此,究竟有何目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并非因为恐惧,而是这密室中压抑的氛围,以及古簮传递过来的强烈情绪,让她心神难宁。
陆景年抬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剑鞘是由千年乌木所制,此刻也随着密室中的气流微微震颤。他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着沈玉容的一举一动:“幽蛇阁这些年四处搜罗非遗古物,追杀技艺传承人,甚至不惜在沪上制造多起事端,想必都与‘三簮聚气,非遗归宗’这八个字有关。今日既然我们已经到了这里,沈阁主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这秘语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沈玉容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意转瞬即逝,如同水面上的涟漪。她缓缓抬手,指尖轻轻拂过青石碑上的鸟虫篆文,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秘密?”她低低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苏小姐出身苏绣世家,自幼浸染非遗技艺;陆先生祖上是宫廷锻冶大师,手中的‘素银菱花簮’更是世代相传。你们二位,本该是最懂非遗分量的人,却偏偏要绕这么多弯路来问我。”
她转身面向二人,玄色罗裙随动作扬起一道优美的弧线,银线蛇纹在烛火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你们可知,这龙华塔下,藏着中华非遗的根基?上古之时,伏羲氏教民结网捕鱼,嫘祖始教民养蚕缫丝,仓颉造字,鲁班造车……无数先贤匠人耗尽毕生心血,将自己的技艺感悟、心血执念与天地间的灵气相融,最终凝聚于龙华塔下,形成了一股无穷无尽的‘非遗本源之力’。”
沈玉容的声音渐渐抬高,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这股力量,是所有非遗技艺的源头,是中华文脉的根基。它能让濒死的技艺重获新生,让普通匠人顿悟精髓,甚至能让失传的技艺重现于世——这便是‘非遗归宗’的真谛。”
苏清鸢心头巨震,手中的“云纹缠枝簮”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簮尖射出一道纤细的银光,直直撞向青石碑。那道银光触碰到石碑的瞬间,碑体上的鸟虫篆文突然被点亮,如同夜空中的星辰,一道接一道,迅速蔓延至整个碑面。密室瞬间被映照得一片通明,连石缝中的苔藓都清晰可见,而石碑中传来的共鸣之力也愈发强烈,苏清鸢甚至能听到无数细微的声响,像是千百年间匠人们的低语,又像是丝线穿梭、金属碰撞的脆响。
“你说的……是真的?”苏清鸢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她自幼跟随师父学习苏绣,师父曾告诉她,非遗技艺的传承,靠的是口传心授,靠的是世代坚守,却从未提及过这样一股神秘的本源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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