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属于幸存者的狂热欢呼,如同汹涌的海浪,拍打着叶开的耳膜。城墙下,源兽溃散的浪潮与人类士兵奋勇追击的身影交织;天空中,玄冰冥蟒与裂空雷鹰因失去主宰压制而爆发的、更加惨烈疯狂的内讈,搅动着混乱的能量乱流;鼻腔中,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硝烟与焦糊气味,混合着泥土和源兽体液的味道,构成了战争最真实、最残酷的底色。甄富贵在他身旁咧着大嘴,似乎想说什么劫后余生的感慨,林浩靠在他身上,虚弱却带着一丝释然的喘息清晰可闻。
这一切的感受是如此的真切,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感官和记忆深处,包括体内那近乎枯竭、如同被掏空般的源能带来的虚弱感,以及全身上下无数伤口传来的、或尖锐或沉闷的疼痛。
然而,就在这胜利与悲壮交织的顶点——
一种无法言喻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强烈剥离感,如同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住了他的意识,将其从这具“饱经创伤”的身体里狠狠向外拉扯!
眼前的景象率先开始崩溃。那欢呼的人群、溃逃的兽潮、厮杀的巨兽,如同投射在水面上的倒影,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所有的色彩、线条、光影瞬间扭曲、破碎、溶解,化作一片令人头晕目眩的混沌色块。紧接着,是听觉——震天的喧嚣如同被一只巨大的手掌猛地捂住,迅速衰减、扭曲,最终归于一种诡异的、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玻璃的寂静。嗅觉、触觉、味觉……所有构建“真实”的感官信号,都在同一时间断崖式下跌,仿佛支撑着这个世界的基石被瞬间抽空。
那冰冷的城墙触感,那沉重铠甲的压迫感,那伤口火辣辣的刺痛感,那源能耗尽经脉空荡的虚脱感……所有这一切,都如同退潮般,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速度迅速远去、淡化,最终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梦境中残留的错觉。
整个过程或许只有零点几秒,但对于意识经历其中的人而言,却仿佛被拉长成了一个世纪般漫长而诡异。
当那强烈的恍惚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当叶开的视觉重新聚焦,他整个人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僵立在原地。
阳光,刺眼而温暖的阳光,透过巨大而洁净的透明能量穹顶,毫无阻碍地倾泻下来,将眼前的一切照耀得纤毫毕现。不再是硝烟弥漫、血色浸染的城墙,而是光滑如镜、反射着穹顶光芒、铭刻着复杂玄奥符文的高强度演武场地板。空气清新,带着一种类似臭氧和清洁剂的、属于现代大型场馆的特殊气味,没有半分血腥与焦糊。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着的,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却干净整洁的江城七中校服,没有任何战斗留下的破损与污渍。他猛地活动了一下手脚,体内源能充盈,流转顺畅,之前那种枯竭刺痛的感觉荡然无存,仿佛从未经历过那场耗尽一切的惨烈守城战。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手腕上那对【敛光护腕】传来的、稳定而熟悉的微凉触感,它们完好无损,并未在“战斗”中损毁。
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甄富贵同样完好无损地站着,胖脸上充满了与他如出一辙的、极致的茫然与震惊,正下意识地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膛、胳膊,又摸了摸那件光洁如新、甚至比“进入”前似乎还要闪亮几分的【熔火蜥蜴皮甲】,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实体。林浩也站在一旁,脸色红润,眼神清澈,之前因精神力透支而萎靡不振、七窍渗血的凄惨模样消失不见,他手中的那根刻有符文的探矿杖也安然无恙,杖尖甚至隐隐流动着一层温润的光泽。
他们三人,以及周围所有原本应该在“战场”上的考生,此刻都如同大梦初醒般,站在原本的待考区域。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困惑、难以置信,以及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有些人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曾经”受伤的部位,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巨大的“磐石”竞技场看台上,依旧是黑压压的观众,但此刻的喧嚣与之前守城时的悲壮呐喊截然不同,充满了惊愕的议论、兴奋的交谈和难以抑制的骚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场地中央这些刚刚“经历”了一场灭城危机的考生身上。
天空中,蔚蓝而平静,模拟出的白云缓缓飘动,哪有什么兽王兽将,哪有什么毁灭性能量对撞?那些被“摧毁”的模拟地形区域——山地、林地、废墟、水泽——此刻也全都恢复如初,仿佛之前的惨烈攻防、地动山摇,都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这……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甄富贵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破音的腔调,充满了震撼与茫然,“老子刚才明明被那黑触手打得吐血!盾牌都碎了!骨头都快散架了!怎么……怎么现在啥事没有?咱们……咱们刚才是在做梦吗?集体梦游了?”
林浩深深吸了一口这“真实”世界清新的空气,闭上眼,又猛地睁开,眼中充满了极致的困惑与理性的分析:“不是梦……记忆……所有的细节,城墙上的每一块砖石,山谷裂缝里的每一丝阴冷气息,兽王那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都清晰无比,烙印在脑海里。但是……身体状态……源能……精神力……全都恢复到了最佳状态,甚至……我感觉我的感知范围,比‘进去’之前,似乎还凝练了一丝……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