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子上写着：“苏记吃食，免费品尝。一人一份，送完即止。”

免费品尝！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全村。一开始还有人疑心是陷阱，但见翠花婶第一个带着碗来，尝过后赞不绝口，便陆续有人来了。

苏知娴亲自站在桌后，给每个来的人舀一小碗豆腐野菜，根据口味加辣油或酱油。她态度温和，笑容得体，有人问起做法，她也大方地讲解——当然，关键的火候、配方不会说。

“苏家娘子，你这豆腐做得真嫩！”

“这辣油香！拌饭吃肯定下饭！”

“听说县太爷都夸你好手艺呢！”

尝过的人，多半会赞几句。五文钱一斤的豆腐舍不得买，但免费品尝的豆腐野菜，却是实打实的好吃。尤其那辣油，香辣过瘾，好些人尝了之后，转头就去买小罐装——二十文一罐不便宜，但架不住味道实在好。

连着三天，每天三十份免费品尝，送完即止。村里大半人家都尝过了苏家的手艺，对苏知娴的印象也悄然改变——这样一个大方、和气、手艺好的妇人，真的会是不孝不悌、盗取祖产的人吗？

舆论的风向，开始微妙地转变。

苏老三很快察觉到了。他在村里散步时，听到的不再是一边倒的议论，而是：

“苏家娘子人不错啊，还让咱们白吃。”

“就是，那豆腐确实好吃。说是祖传秘方……可苏家老宅以前也没见做过啊？”

“我看啊，就是眼红人家赚钱……”

苏老三的脸沉了下来。

第四天傍晚，苏知娴正准备收摊，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是村长苏正德。

他背着手走过来，看了看桌上还没收起来的碗罐，又看了看苏知娴：“苏家娘子，这是在做什么？”

“回村长，让乡亲们尝尝手艺。”苏知娴恭敬道，“都是自家做的东西，不值什么钱。”

苏正德点点头，沉默片刻，忽然说：“苏老三递状子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苏知娴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状告你不孝，盗取苏家祖传秘方，私自经营，侵吞家产。”苏正德看着她，“状子已经递到县衙了。按规矩，村里要先调解。明天辰时，祠堂见。”

他说完，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说：

“苏家娘子，你是个明白人。该准备的……早做准备。”

暮色中，村长的背影渐行渐远。

苏知娴站在院门外，秋风吹起她鬓角的碎发。远处，最后一抹晚霞将天际染成暗红色，像凝固的血。

她缓缓转身，走进院子，闩上门。

灶间里，四个孩子都在等她。油灯的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崭新的墙壁上，拉得长长的。

“娘……”明远声音发紧。

“没事。”苏知娴挽起袖子，开始准备晚饭，“明天去祠堂，把该说的话说了，该拿的东西拿了。然后……”

她顿了顿，看向苏语棠：

“然后，咱们去镇上。”

“去镇上？”明轩不解。

“对，去镇上。”苏知娴的语气平静得可怕，“这村子，怕是容不下咱们了。”

油灯跳了一下，灶间的光影跟着晃动。

窗外，秋虫的鸣叫忽然停了。

夜，死一般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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