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娴坐在灶间的小凳上，就着油灯的光，清点家里的账目。

谢师宴花销：一两三钱银子。

今日回礼豆腐的成本：黄豆十斤，约一百文；卤水等杂项，约五十文。但换回的东西价值相当，甚至还多些。

家里现存银：三十六两七钱。

明远县学一年的花销预估：束修四两，笔墨纸砚二两，食宿（若住学堂）三两，杂费一两，共十两左右。

生意周转需预留：十五两。

日常开销每月约二两，到年底还有九个月，需十八两。

这么算下来，竟然刚刚够，甚至有些紧巴。

苏知娴揉了揉眉心。赚钱的速度还是不够快。凉皮生意稳定但利润薄，猪肉脯好但受限于猪肉供应和手工制作，产量有限。得想想新路子……

正想着，苏语棠推门进来，身上带着夜风的凉意：“查过了，院墙外没异常。草木灰平整，门锁完好。”

“辛苦了。”苏知娴合上账本，“来，坐下烤烤火。”

两人坐在灶膛前，炭火的暖意驱散了春夜的微寒。

“知娴，”苏语棠忽然说，“我有个想法。”

“什么？”

“咱们的豆腐做得不错，今天送出去，各家都说好。”苏语棠眼睛在火光映照下亮晶晶的，“你说，要是咱们在村里开个豆腐坊怎么样？黄豆村里能收，柴火现成，人工咱们自家人就能干。做出来的豆腐不光自己吃、送人，还能卖给村里和镇上。”

苏知娴一愣：“豆腐坊？”

“对。”苏语棠越说越兴奋，“豆腐可以做成豆腐脑、豆腐干、豆腐皮，还能炸豆腐泡、冻豆腐。品种多，不愁卖。而且做豆腐的豆渣还能喂猪、肥田，一点不浪费。”

苏知娴仔细想了想，眼睛也亮了：“这主意好！之前我们也考虑过，只是因为其他事情耽搁了，豆腐成本低，需求大，家家户户都吃得起。而且咱们有做豆腐的手艺，镇上豆腐坊做的还没咱们的好。”

“就是！”苏语棠一拍大腿，“咱们可以先小规模试试，每天做一板两板，除了自家吃和送人，剩下的卖给村里。要是销路好，再扩大。”

两人越说越起劲，连账都暂时忘了算。灶膛里的火“噼啪”作响，映着两张充满希望的脸。

而此时，村东头的老宅。

西厢房里，油灯如豆。

苏老三坐在桌边，面前摊开一张纸。他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

周文斌

这是他在镇学打听到的一个人——镇上周记杂货铺老板的儿子，也在镇学读书，比明远大两岁，去年中了童生，但名次靠后。家境尚可，但最近家里生意出了点问题，急需用钱。

更重要的是，这个周文斌，心眼小，善妒，且和明远有过一面之缘——县试放榜那日，两人都在县学门口等待，周文斌看见明远年纪小却名次高，当时脸色就不太好看。

苏老三盯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他提起笔，在名字旁写下一行小字：

散布流言：苏明远县试舞弊，或与考官有亲。

写罢，他吹干墨迹，将纸折好，塞进一个信封。又从抽屉里取出那二两银子，和信放在一起。

窗外，夜色浓稠。

更远处，潘老五揣着那封信和银子，一瘸一拐地走在通往镇上的夜路上。他低着头，缩着脖子，像一只在暗夜里潜行的老鼠。

月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一双闪着狠毒和贪婪的眼睛。

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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