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下午三点），肉脯入炉烤制。烤炉是临时改造的，一次能烤五斤。炭火要维持恒温，不能大也不能小。

苏语棠守在炉边，不时调整炭火。陈秋娘则开始包装已经冷却的辣油——罐口用油纸封好，系上红绳，贴上标签。

虎子也没闲着，他负责把贴好标签的罐子搬到指定位置，虽然一次只能抱一罐，但干得认真。

傍晚时分，明远回来了。见院子里井井有条，松了口气。

“小草。你真行。”明远看着码放整齐的货品，赞叹道。

“那当然。”苏语棠嘴上得意，心里却有些打鼓——聚贤楼的五十罐辣油，还差二十罐呢。

正想着，院门被敲响了。是孙婆子。

“哟，忙着呢？”孙婆子探头探脑，“苏夫人不在？”

“我娘回青石镇了。”苏语棠站在门口，没让她进，“孙婆婆有事？”

“没事，就看看。”孙婆子眼神往院子里瞟，“听说你们接了大酒楼的单子？可别耽误了交货，到时候赔钱是小，坏了名声是大。”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陈秋娘脸色一白，有些慌。

苏语棠却笑了：“谢孙婆婆关心。我们既然敢接单，自然能按时交货。倒是您，酥饼生意还好吗？我昨儿看您家门口，排队的人好像不多呢。”

孙婆子脸一黑，哼了一声走了。

“小草姑娘，她……”陈秋娘担忧道。

“没事，她就是嫉妒。”苏语棠浑不在意，“咱们抓紧干活。”

夜幕降临，小院里点起了灯。最后二十罐辣油终于炒制完成。当最后一罐贴上标签时，已是亥时（晚上九点）。

所有货品清点完毕：辣油一百罐（其中五十罐是聚贤楼的）、肉脯三十包、文房四宝糕二十盒。

“齐了！”苏语棠长舒一口气。

陈秋娘累得坐在凳子上，却满脸笑容：“真做完了……我都不敢信。”

虎子早就趴在母亲腿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半块芝麻酥。

明远端来热粥：“先吃点东西。”

粥是白米粥，配一碟酱菜。简单的吃食，却格外香甜。

饭后，苏语棠在灯下写今日的账目。陈秋娘在一旁看着，忽然轻声说：“小草姑娘，您……真不像六岁的孩子。”

苏语棠笔尖一顿，抬头，露出天真笑容：“秋娘，我娘说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咱们家从那么难的时候过来，我不快点长大，怎么帮娘分忧？”

陈秋娘眼睛又红了：“您和夫人，都是好人……”

夜深了，府城渐渐静下来。

苏语棠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她想着青石镇那边不知怎么样了，想着明天要送的那批货，想着聚贤楼这个长期客户能带来多少收益……

六岁的身体里，装着二十多岁的灵魂。有时候会觉得累，但更多的时候，是充实。

因为这是她和知娴一手打拼出来的家业。

因为她们不再是漂浮在这个时代的孤舟，而是有了根，有了枝，正在慢慢开枝散叶。

窗外传来打更声。

子时了。

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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