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的成效如同春风化雨,悄无声息却又迅猛地滋润着朔风城这片几近干涸的土地。死亡阴影的退却,带来的不仅仅是生理上的康复,更是精神上的涅盘重生。
城西校场的隔离区每日都在缩小,能够自行离开返回家中的人越来越多。街道上逐渐有了人气,商铺重新开张,虽然物资依旧紧缺,但人们眼中不再是绝望,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期盼。
而这一切转变的核心,都围绕着那个名字——凤清音。
她不再仅仅是夜王妃,也不再仅仅是医术高超的“凤医正”。在朔风城军民的心中,她已然是拯救了他们性命、挽救了这座城池的恩人,是黑暗中指引他们走向光明的星辰。
这日清晨,凤清音依照惯例,在几名医官的陪同下,巡视城中几个主要的康复安置点。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深青色衣裙,未施粉黛,神色平和,所过之处,却引来了无数道炽热的目光。
“娘娘来了!”
不知是谁低呼了一声,原本有些嘈杂的街道瞬间安静了不少。行人们自发地停下脚步,退到道路两旁,目光追随着那道清瘦却无比坚定的身影。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妪,在家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上前,手中捧着一块洗得发白、却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粗布。她努力地想跪下,被凤清音快步上前扶住。
“娘娘……老婆子没什么能报答的,这是……这是我年轻时绣的,您别嫌弃……”老妪声音哽咽,浑浊的眼中满是泪水,“若不是您,我那儿子、孙子,就都没了啊……”
那块粗布上,用简单的针脚绣着一株兰草,虽不精致,却充满了真挚的心意。
凤清音心中动容,双手接过,柔声道:“老人家言重了,快快请起。看到大家安好,便是最好的报答。”
她继续前行,不断有康复的士兵或百姓上前,不是下跪磕头,便是深深鞠躬,或是送上自家仅存的一点东西——几个鸡蛋,一捧新摘的野果,甚至是一块干净的汗巾。东西微不足道,却承载着沉甸甸的感激。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挣脱母亲的手,跑到凤清音面前,将手里攥着的一颗圆润的鹅卵石塞进她手里,奶声奶气地说:“仙女姐姐,给你!石头……石头是干净的,我洗过的!”
孩子的母亲连忙上前告罪,凤清音却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将那颗带着孩子体温的石头小心收好:“谢谢,我很喜欢。”
这一幕幕,都被站在不远处阁楼上的轩辕夜尽收眼底。他负手而立,深邃的目光追随着那个被民众自发拥戴的身影,冷硬的眉眼间软化了些许,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有骄傲,有动容,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心。
他身为主帅,执掌生杀予夺,能令三军慑服。而他的王妃,却以仁心仁术,赢得了这最质朴、也最难得的——民心。
“王爷,”副将在一旁低声感叹,“王妃娘娘如今在朔风城的威望,怕是……无人能及了。”
这不是功高震主的担忧,而是发自内心的钦佩。
轩辕夜淡淡道:“她值得。”
简短的三个字,掷地有声。
巡视结束,凤清音准备返回临时居所。就在她走到城主府前的广场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微微怔住。
广场上,不知何时聚集了数百名军民。有刚刚康复脸色尚显苍白的士兵,有相互搀扶的百姓,有老人,有妇孺。他们井然有序地站在那里,没有人喧哗,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当凤清音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如同演练过一般,齐刷刷地抱拳,躬身,行礼!
动作整齐划一,沉默,却仿佛有千钧之力,震撼人心。
没有山呼海啸的跪拜,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这无声的、发自肺腑的敬意。
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也洒落在广场中央那道深青色的身影上。
凤清音停住脚步,望着眼前这片黑压压的、向她俯首的人群,心中涌起一股滚烫的热流。她看到了他们眼中重燃的生命之火,看到了他们脸上真挚的感激,看到了劫后余生凝聚起来的、坚不可摧的信念。
她缓缓抬起手,置于胸前,对着众人,郑重地还了一礼。
依旧无声。
却胜过万语千言。
这一刻,她与这座城池,与这里的军民,真正地血脉相连,休戚与共。
民心所向,众志成城。
经此一役,凤清音的名字,已深深烙印在每一个朔风城幸存者的心中。这份由救命之恩和无边仁心凝聚起来的力量,将成为未来面对任何风浪时,最稳固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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