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的肃杀尚未被零星爆竹声完全冲淡,玉门城残破的城墙上依旧能看到修补的痕迹与未化的积雪。然而,一份来自遥远西方的特殊国书,却为这座饱经风霜的边城,带来了新的变数与波澜。
来者并非北漠死敌,而是雄踞天圣朝西陲、以高原铁骑和彪悍民风着称的邻国——西狄。西狄使团一行百余人,由西狄王最宠爱的三王子赫连勃勃亲自率领,携带着丰厚的礼物与国书,言称“仰慕天朝上国风仪,特来修好,并贺北境大捷”。
这份国书几经辗转,先抵京城,由鸿胪寺与兵部、乃至御前反复斟酌后,才以八百里加急送至北境,着夜王轩辕夜“酌情接待,探其来意,便宜行事”。旨意中“酌情”、“探其来意”、“便宜行事”等词,无不透露着朝廷的谨慎与将难题推至前线的用意。西狄虽非世仇,但关系素来微妙,时战时和,其民风剽悍,野心勃勃,此时突然遣使“修好”,不得不让人心生警惕。
“赫连勃勃……” 轩辕夜看着国书上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以及随附的使团成员名单,眼神深邃,“此人年方二十,却已随其父兄征战多年,以勇悍狡黠着称,在西狄诸王子中声望颇隆,有‘草原之狼’的绰号。他亲自前来,绝非仅仅‘修好道贺’这般简单。”
凤清音坐在一旁,手中翻阅着鸿胪寺随文书附上的、关于西狄风土人情及近年动向的简报,轻声道:“西狄与北漠接壤之处亦有争端,近年来摩擦不断。此时北漠新败于我,西狄便来示好,或许有联我制衡北漠之意。但亦可能,是想趁我北境战事方歇、国力消耗之际,窥探虚实,或谋取其他利益。”
“不错。” 轩辕夜颔首,“朝廷将此烫手山芋丢给我们,一来是试探西狄真实意图,二来也是想看我们如何应对。应对得当,是分内之事;若有差池,便是我们擅专外交、处置不当。”
“王爷打算如何接待?” 凤清音问。
“既然来了,自当以礼相待,彰显我天朝气度,亦不可堕了军威。” 轩辕夜思忖道,“使团人数不少,安置在城中恐扰民,亦不安全。便在城外大营旁,另辟一处洁净营区安置,派兵‘保护’。接风宴设在守将府,规格按亲王接待外邦王子之例,不宜过奢,亦不能寒酸。你我一同出席。”
他顿了顿,看向凤清音:“清音,你精通药理,亦心思缜密,接待之时,需多加留意。西狄人擅用奇药毒物,其进献之礼物,尤其是食物、药材、香料之类,务必仔细查验。”
“我明白。” 凤清音郑重应下。
三日后,西狄使团抵达玉门城外。
虽经战火摧残,但轩辕夜麾下精锐列阵相迎,旌旗猎猎,甲胄鲜明,自有一股百战余生的凛然杀气,令人不敢小觑。赫连勃勃王子果然年轻英武,高鼻深目,肤色较中原人略深,一头微卷的黑发用金环束起,身着华丽皮裘,外罩精铁锁子甲,骑在一匹神骏的乌骓马上,顾盼之间,颇有鹰视狼顾之相。他身后使团成员亦多精悍之辈,眼神锐利,纪律严明,显然并非普通仪仗。
“西狄王子赫连勃勃,奉我父王之命,特来拜会天圣夜王殿下,恭贺殿下北境大捷,扬威朔漠!” 赫连勃勃翻身下马,右手抚胸,行了一个西狄礼节,声音洪亮,汉语竟也颇为流利,只是带着些许口音。
轩辕夜亦下马相迎,礼节周全却不失威严:“王子殿下远道而来,辛苦了。本王已备下薄酒,为殿下接风洗尘。请!”
双方一番外交辞令,表面和乐,暗地里却都在互相打量。赫连勃勃的目光在轩辕夜身上停留片刻,掠过他肩甲下可能存在的箭伤位置,又扫过列阵的军队和远处残破的城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而当他的目光落到随在轩辕夜身侧稍后、一身王妃常服、气度沉静的凤清音身上时,更是微微一顿,显然对这位名震北境的“神医王妃”早有耳闻,此刻亲眼得见,不免多看了两眼。
凤清音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目光中的审视与探究,却神色不变,只微微颔首致意。
使团被安置在预先准备的营区。傍晚,接风宴在守将府正厅举行。厅内布置一新,燃起了足够的炭火,驱散了寒意。菜肴以北境特产及军中能寻到的佳品为主,虽不如京城御宴精致,却也分量十足,透着边塞的粗犷与诚意。席间有军中乐手演奏助兴,倒也热闹。
赫连勃勃显得颇为豪爽健谈,频频举杯向轩辕夜敬酒,盛赞天圣军威,感慨北境将士不易,言语间将自己摆在较低姿态,给足了面子。随行的西狄副使则负责呈上礼单:良马百匹、珍贵毛皮数十箱、高原特产药材若干、还有一尊据说由西狄高僧开光过的金佛,以及数名精心挑选的西域舞姬。
礼物一一呈上查验。凤清音借敬酒之机,仔细留意了那些药材和香料,又暗中观察了那几名舞姬的气色举止,暂未发现明显异常。但那尊金佛,她却多留了一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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