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的旋翼撕破阿尔卑斯山冰冷的夜空,将身后那场吞噬了庄园、野心与无数秘密的惊天爆炸与崩塌,逐渐抛入沉沉的黑暗与距离之中。机舱内弥漫着硝烟、尘土和血腥混合的呛人气息,引擎的轰鸣与气流的颠簸持续不断,如同众人仍未平息的剧烈心跳。林微光裹着陆寒州递来的应急保温毯,蜷缩在座椅里,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劫后余生带来的虚脱,以及那截无意中听到的、来自未知远方的冷酷指令所带来的、更深层次的寒意。
“第一阶段清理完成…‘花园’已初步平整…‘钥匙’确认存活并转移…启动第二阶段:‘播种’…目标区域:东亚,‘燎原’网络及关联节点…”
每一个词都像淬毒的冰锥,扎进她的神经。“燎原”——那个由她倡议、秦悦和周峰等人辛苦搭建、汇聚了众多渴望挣脱“瀚海”与巨头垄断的设计师与小型工作室的互助联盟,那个被视为对抗不公、点燃行业新希望的微光网络,竟然已经成为下一个“播种”的目标?渗透、诱导、选择性“修剪”…让新的“花朵”在“他们选定的土壤”中绽放?
这绝非商业竞争,而是另一场更隐蔽、或许更致命的“培育”与“清除”。刚刚摧毁了一个“未来共识”的老巢,新的威胁就已经瞄准了她的根基,她的伙伴。
陆寒州就坐在她对面,脸色在昏暗的机舱灯光下显得异常冷峻。他没有试图安慰,因为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他只是握着她冰凉的手,力道稳定,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和共同面对的决意。他身边的通讯设备正亮着微光,阿夜和驾驶员正试图与外界建立稳定的联系,但干扰依然强烈,信号时断时续。
“老板,”阿夜转过头,脸上带着疲惫和一丝焦虑,“还是无法直接联系到秦悦、周峰或者李萌。公共网络上有零星消息开始流传,说瑞士某处私人庄园发生‘天然气管道爆炸引发山体滑坡’,但主流媒体还没大规模报道。我们的几个备用安全联络点…有两个没有按约定回应。”
这消息让林微光的心又是一沉。庄园的崩塌可以被掩盖成“事故”,但“燎原”的核心成员失联,安全点没有回应,这绝不是巧合。
“尝试用‘方舟’平台的紧急暗码联系沈哲和文婧,”陆寒州沉声道,“他们俩的技术和警惕性最高,如果‘零’或者别的势力要对‘燎原’动手,他们或许能察觉到蛛丝马迹,或者有自保的手段。”
阿夜点点头,开始操作一个更加隐蔽、抗干扰能力似乎更强的通讯模块。
林微光强迫自己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开始分析。那截音频的来源是谁?“零”?可能性很大,因为提到了“钥匙”存活转移。但语气和用词,与之前在落鹄角、在庄园大厅接触的“零”的风格似乎又有微妙差异,更…制度化?还是说,“零”本身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层级分明的组织?那个“最高议会”和“监管委员会”呢?他们派出的“清道夫”似乎与“零”是对立的,但他们同样神秘且目的不明。还有那些突然出现、自称“国际联合调查组”的武装人员,以及最后关头强势介入的庞大空中力量……这潭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浊。
“我们得立刻回国。”林微光抬起头,声音嘶哑但坚决,“不管是谁盯上了‘燎原’,我们必须尽快回去。秦悦他们可能还蒙在鼓里,或者正面临我们无法想象的危险。”
陆寒州看着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但更多的是赞同。“已经在朝最近的、安全的备用机场飞。但微光,你需要休息,而且我们现在的状态……”
“我知道,”林微光打断他,裹紧了毯子,“但我睡不着。一闭眼,就是陈宇的诅咒、赵霆的疯狂、苏晓晓的眼睛…还有那个‘播种’的指令。”她深吸一口气,“寒州,这不是结束,甚至不是中场休息。这就像…我们刚刚闯进了一个我们从未了解过的黑暗森林,惊动了一些沉睡的、或者互相猎食的怪物,然后放了一把火。现在火看起来灭了,但我们自己也被标记了,而且森林外面,我们以为安全的‘家园’,可能已经被别的怪物盯上了。”
她的比喻残酷而精准。陆寒州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所以,我们不能只是逃回去。我们需要信息,需要盟友,需要弄明白到底有几方势力在博弈,他们的目的分别是什么,而‘燎原’、你、我,在这盘棋里到底是什么位置。”
“盟友…”林微光咀嚼着这个词,脑海中闪过埃文斯最后那无声的“快走”,和他开枪击伤赵霆救下自己的一幕;闪过“守密人”离去前那神秘的警告;闪过“清道夫”首领那冰冷的电子音…这些人或势力,是敌是友?或者,只是在特定情境下,利益暂时一致的“同路人”?
几个小时后,直升机降落在邻国一个偏僻的、由陆寒州名下离岸公司控制的私人小型机场。天色已蒙蒙亮。他们迅速更换了交通工具和衣着,利用陆寒州早已准备好的多重假身份,开始通过陆路和短途支线航班,曲折地向国内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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