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治伤?把最后那点家底都掏空了,咱们往后喝西北风去?”毛小芳双手叉腰,声音尖利,“家里的钱,你防贼似的攥在你那两个宝贝儿子手里,何曾让我沾过边?现在倒好,想起问我要钱了?我上哪儿变出钱来给你儿子治伤?”
她身上其实还偷偷藏着一百多文私房钱,是留着以防万一的保命钱。如今祖宅眼看保不住,田地也快没了,要是连这点钱都填进去,那就真只剩下饿死一条路了。
赵伟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得将希冀的目光投向老娘:“娘……您……您老人家手里,可还……还有些积蓄?”
“没了!早没了!给你前阵子瞧病,早就花得一干二净了!”赵家老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忙否认。
“二宝!你身上的钱呢?”赵伟又急又怒,转向小儿子。
“爹……在……在乡里的时候,花……花完了……”赵二宝支支吾吾,不敢看父亲的眼睛。
“什么?五百文!全花完了?!”赵伟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你个败家子!那是留着给你说媳妇的钱啊!你……你居然拿去喝花酒!你是要活活气死我吗?!”
当初他娶毛小芳过门,并没花多少彩礼。这钱来得容易(很可能是分刮赵砚的抚恤银),自然不知珍惜。加上那时粮价飞涨,他们跟着高价囤了些粮,这段日子才过得比别家宽裕些。可后来钱分给了赵义、赵凤一些,加上他自己去乡里治腿伤,早已将家底掏空大半。如今真是山穷水尽了。
赵大宝还在那边捂着裤裆,一声高过一声地哀嚎。赵伟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一种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然而,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赵砚去而复返,而且身后还跟着黑压压一群人!足足有四十号青壮汉子,全是第六队和第八队的成员!他们人人手持松明火把,将昏暗的祖宅院子照得亮如白昼,也将赵伟一家惊恐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老……老三!你……你带这么多人来想干什么?”看着这阵势,赵伟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
赵砚站在人群前方,火光映照着他冷峻的面庞。他朗声道,声音清晰地传遍院子内外,也让闻声聚拢过来的左邻右舍听得明白:“各位乡亲爷们做个见证!我赵砚今日好心给我娘送晚饭,谁知我这好大哥家的两个‘孝子贤孙’,非但不感恩,竟还敢对我这亲叔动手,意图行凶!幸亏我尚有两分力气,自卫之下,将其制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面如土色的赵伟父子,声音陡然转厉:“我本念在血脉亲情,宽限他们三日搬离祖宅。他们不感念恩情也罢,竟敢拳脚相向!如此不孝不悌、狼心狗肺之徒,有何颜面再占着我赵家祖宅?今日,就请各位乡亲帮忙,将这三个不肖子孙,给我‘请’出村子!也让全村老少爷们都看看,他们是如何欺凌自家兄弟的!”
“赵东家放心!这等猪狗不如的东西,留在村里也是祸害!”牛大雷率先吼道,朝地上啐了一口。
“还废什么话!动手!”蒋窝瓜大喝一声,带着一队人如狼似虎地冲进堂屋。
“你……你们要做什么?反了!反了!”赵家老太惊得浑身发抖。
一个绰号“大胡子”的队员上前,还算客气地将老太太搀到一边:“赵家奶奶,您老往后就跟着赵东家享清福吧。这几个不孝的东西,留着也是碍眼,我们这就帮您清理门户!”
赵家老太彻底懵了,脑子一片空白。赵伟则是又气又怕。气的是赵砚做事如此绝情,半点余地不留;怕的是,赵砚竟能在短时间内聚集如此多人为他卖命,这分明是真正发迹起势的征兆!他若早知老三有这般本事和手段,巴结讨好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像从前那般肆意欺辱?
“老三!三弟!大哥错了!大哥真的知道错了!大哥给你磕头赔罪!你……你再给大哥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成不成?”赵伟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带着哭腔哀求道。
“三叔!我也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别把我们赶出去!这大冷天的,会冻死人的啊!”赵二宝也吓得涕泪横流,不住磕头。
“哼!”赵砚冷笑一声,眼神中没有丝毫动摇,“你们这不是知错,是怕死!动手!”
“是!东家!”四十条汉子齐声应和,声震屋瓦,吓得赵家老太连退几步,毛小芳更是面无血色,抖如筛糠。
谁再说赵家老三是废物?哪有如此杀伐果断、一呼百应的废物?
小外甥东东早已吓得钻到了桌子底下,连手里抓着的鸡爪子都忘了啃。
“三叔!放开我!”
“哎哟!疼死我了!别碰我!”
“老三!我可是你亲大哥啊……”
“别抓我!我……我自己走!我自己出去还不行吗?”
哭喊声、求饶声、呵斥声、桌椅碰撞声响成一片。片刻之后,原本还闹哄哄的祖宅,骤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赵家老太和毛小芳呆立原地,以及桌下传来的细微咀嚼声(东东在啃鸡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