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知道,这些人或许尚未对赵砚死心塌地,但基本的良心和判断还在。是赵砚在他们房屋倒塌、饥寒交迫时,收留了他们,给了他们一口饭吃,一处安身之所。是赵砚带着人挖窑洞,发放口粮,组织自救。赵砚或许不是什么大善人,也有自己的算计,但比起钟家、徐有德之流,他至少给了他们一条看得见的活路,做事也算有章法,有底线。这份“活命之恩”和相对“公道”的对待,已足以让他们心中有一杆秤。
而马大柱是什么人?一个跟东家有旧怨、被勉强收留、还不知感恩、偷奸耍滑、背后嚼舌根的白眼狼!他有什么资格代表“大家”?他有什么脸面抱怨东家不公?这不是典型的“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吗?这种人,最是令人不齿!没人愿意跟他搅和在一起,更没人会替他遮掩。告发他,既是表明自己立场,或许还能在队长、甚至东家面前落个好。
“马大柱,你还有什么话说?”刘铁牛的声音如同冰碴子,手中的鞭子微微抬起。
马大柱彻底慌了,脸色煞白,语无伦次地辩解:“我……我……我就是太饿了,饿昏了头,胡言乱语……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错了,刘队长饶了我这一次吧……”
“严大力,”刘铁牛不再看他,将手中的牛皮鞭子往前一递,冷冷道,“这是你的人,没管好,也有责任。现在,你来执行家法。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他记住,在赵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打到他知道,什么叫感恩,什么叫规矩!”
“是!队长!”严大力心中狂喜,但脸上却满是怒其不争的愤慨,双手郑重地接过那条沉甸甸的、象征着惩戒权力的鞭子。这不是普通的鞭子,这是东家和队长赋予他的权柄!特别是对马大柱这个一直不服管、让他颇为头疼的刺头,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他转向面如死灰的马大柱,眼中寒光闪烁,厉声喝道:“马大柱!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要不是东家仁义,收留你们一家,你们早他娘的冻死饿死在雪地里了!你不知感恩图报,反倒在这里狼心狗肺,诋毁东家!今天老子就替东家,好好教教你赵家的规矩!”
话音未落,鞭子已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地抽在了马大柱的背上!
“啪——!”
清脆刺耳的鞭响,在寂静的院落中炸开。马大柱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厚厚的冬衣也挡不住这蓄力的一鞭,火辣辣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啪!啪!啪!”
“让你不懂感恩!让你背后嚼舌!让你目无尊长!让你破坏规矩!”
严大力一边怒骂,一边毫不留情地挥舞着鞭子。鞭影如同毒蛇,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噬咬在马大柱的背上、胳膊上、腿上。马大柱的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他起初还想躲闪、抵挡,但很快就被抽得满地打滚,狼狈不堪。
“啊!别打了!疼死我了!我知道错了!”
“严队长!严爷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东家!老爷!小的知错了!求您开恩啊!饶了小的吧!”
马大柱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只能抱着头蜷缩在地上,涕泪横流,混合着鼻血,在雪地上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厚实的棉衣被抽得破开,露出底下青紫交错、皮开肉绽的伤口。
院子里,二狗等人冷冷地看着,无人同情,只觉得他是咎由自取。就连那些在屋内透过门缝、窗缝偷看的女工,也都暗暗心惊,对赵家家法的严厉有了更直观的认识,同时也更加警醒自己,要谨言慎行,遵守规矩。
“铁牛,”堂屋内,传来赵砚平静无波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了出来,“抽够一百鞭,略施惩戒即可。莫要真打坏了,还得浪费汤药。”
“是,东家!”刘铁牛连忙躬身应道,随即对院中喝道:“大力,东家有令,抽满一百鞭即可!莫要过度!”
严大力其实早已打得兴起,也记不清具体打了多少下,但东家发话了,他不敢不从。他又狠狠抽了几下,直到自己手臂酸麻,气喘吁吁,方才停手。他指着地上如同死狗般抽搐、呻吟的马大柱,喘着粗气问道:“知……知错了没有?!”
“知……知错了……再也不敢了……”马大柱的声音微弱而沙哑,充满了绝望和痛苦。泪水、血水混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也冰冷了他的心。疼,太疼了,疼到骨髓里。他恨严大力的狠毒,恨二狗的告密,恨这些人的冷漠,更恨……那个端坐屋中,轻飘飘一句话就决定他生死的赵砚!这些王八蛋,太阴险,太狠了!他不过是一时激愤,说了几句实话,怎么就落得这般下场?!
“下次还敢再犯吗?!”严大力不放心,又踢了他一脚。
“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马大柱带着哭腔,艰难地保证。
“队长,家法执行完毕!”严大力这才转身,将沾了血迹的鞭子双手捧还给刘铁牛,虽然疲惫,但腰板却挺得笔直,仿佛完成了一项光荣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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