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时间,转瞬即逝。
谢衡一路向东,穿越了广袤无垠的凡人国度,越过了数条灵气盎然的巨大山脉,也避开了好几拨行色匆匆、气息各异的修士队伍。越靠近东方,空气中的灵气便越发稀薄、混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仿佛星辰尘埃般的古老气息,以及无处不在的空间压迫感。
玄元宗发布的“天道追缉令”果然威力惊人。这三个月里,谢衡凭借千幻鬼面和万物归寂领域,虽然成功避开了数次有组织的搜捕,但也遭遇了几波被巨额赏格冲昏头脑的独行客或小型团队。结果自然毫无悬念,这些最高不过金丹中期的“猎手”,反而成了滋养他混沌魔丹的资粮,让他稳稳地将修为推至金丹后期巅峰,只差一个契机便能圆满。
这一日,他终于抵达了苍梧大陆的极东边缘。
眼前,已非陆地,而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色彩诡异的海洋。
海水并非蔚蓝,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融化了无数星辰的暗银色,海面上漂浮着大大小小、闪烁着微光的碎片,如同星辰的残骸。天空低垂,并非晴朗的蓝色,而是一种扭曲的、仿佛被打碎的琉璃般的景象,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蛛网时隐时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力。
这里,便是生命的禁区,法则的坟场——陨星海。
仅仅是站在海岸边,谢衡就能感觉到体内混沌魔丹传来一阵轻微的悸动,仿佛与这片破碎的天地产生了某种共鸣。空气中弥漫的混乱星辰之力与稀薄的魔气,对他而言,却比外界的精纯灵气更加亲和。
根据鸦的指引,他沿着崎岖的海岸线向北又飞行了数日,终于看到了一片奇特的景象。
在那暗银色的海面上,矗立着无数巨大无比的、棱角分明的黑色礁石。这些礁石并非天然形成,更像是某种巨大星体崩碎后的残骸,表面光滑如镜,却又布满了撞击和撕裂的痕迹。它们杂乱无章地散布在海中,大的如同山岳,小的也有房屋大小,共同构成了这片名为“碎星礁”的险地。
这里的环境更加恶劣,空间裂缝如同游鱼般在礁石间穿梭,时而合并,时而撕裂,卷起一道道混乱的能量风暴。寻常金丹修士在此,恐怕连稳住身形都极为困难。
谢衡收敛气息,落在其中一块较为巨大的黑色礁石上。礁石触手冰凉坚硬,隐隐传来一种亘古沧桑的波动。他运转混沌魔元,抵御着周围混乱的能量侵蚀,同时魔神瞳开启,仔细搜寻着幽冥鬼船的踪迹。
距离鬼船抵达的日期,就在今日。
等待并未持续太久。
当日暮西沉,碎星礁上空那扭曲的天幕变得更加昏暗时,海天相接之处,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灰雾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紧接着,那艘熟悉的、由苍白巨骨拼接而成、缠绕着无尽怨魂的幽冥鬼船,如同从另一个维度滑出,破开灰雾,无声无息地驶入了碎星礁区域。
它似乎完全不受此地混乱空间的影响,庞大的船体在嶙峋的礁石间灵巧地穿行,最终停泊在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水域。
船头,那戴着三角帽、眼眶中燃烧幽蓝鬼火的骷髅船长,依旧如同雕塑般站立着。
谢衡没有犹豫,立刻显出身形,同时取出了那枚幽冥令。
令牌在他手中微微发热,与鬼船产生了感应。
下一刻,那股熟悉的、无形的接引之力笼罩了他,将他带离了礁石,轻飘飘地落在了鬼船那冰冷坚硬的骨制甲板上。
甲板上已经聚集了二三十名乘客,数量比上次在寂灭海时少了一些,但气息却更加驳杂、强大。谢衡甚至感应到了好几股丝毫不弱于他的金丹后期气息,甚至有一两道,如同深渊般晦涩,疑似触摸到了元婴门槛!
这些乘客大多沉默寡言,彼此间隔很远,警惕地打量着新上船的人。他们的目光在谢衡身上停留片刻,感应到他金丹后期(伪装)的修为后,便大多移开,并未过多关注。毕竟,在幽冥鬼船上,隐藏修为、改变容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谢衡也乐得清静,找了个靠近船舷的角落,默默观察。
他发现,这次的乘客,似乎多以修炼阴寒、死亡、星辰或者空间类功法的修士为主,显然都是冲着陨星海的特殊环境或其中的机缘而来。
鬼船没有停留,接到所有持有信物的乘客后,便再次启航,调转船头,驶向了陨星海深处。
航行在陨星海中,与在寂灭海又是截然不同的感受。窗外不再是扭曲的流光,而是光怪陆离、不断破碎又重组的空间景象。有时能看到巨大的、燃烧着幽蓝火焰的星辰残骸从船旁缓缓飘过;有时又会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只有船头那盏幽绿灯笼提供着微弱的光亮;更多的时候,则是需要鬼船强行撞开那些肉眼可见的空间涟漪和碎片风暴。
船体不时传来轻微的震动,那是与空间碎片或混乱能量碰撞的结果。
谢衡能感觉到,鬼船自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空间法则之力,强行在这片混乱之海中开辟出一条相对稳定的航道。这种对空间的掌控力,让他对元婴期乃至更高境界的力量,有了更直观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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