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滨江新城管委会,再度召开紧急会议。
会议室内的气氛,与昨日截然不同,透着一股难言的诡异。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定在主位的江澈身上。
那眼神里,混杂着敬畏、恐惧,还有一丝根本无法压制的探究欲。
他们在等。
等这位以神鬼莫测之能,精准预言了天坑的年轻人,给出最终的答案。
总工程师李建国,一夜之间,鬓角已染霜白。
他坐在原位,曾经挺得笔直的腰杆,此刻却垮塌了下去。
他面前摆着一份连夜写就的辞职报告,旁边还有一个厚重的文件夹。
“江主任……”
他开口,嗓音嘶哑,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充满了疲惫与无尽的羞愧。
“这是我的辞职报告。昨天的事,是我学术生涯中洗刷不掉的耻辱。”
“我为我的无知与傲慢,向您,向整个项目,致以最沉痛的道歉。”
他站起身,不再有半分犹豫,对着江澈,深深鞠了一躬。
“另外,这是我们技术团队,连夜讨论出的补救方案。”
他直起身,指着那份文件,语气艰涩。
“核心思路,是用最高标号的特种混凝土,对天坑进行分层浇筑,彻底封死。”
“但这……将导致项目核心区整体东移至少五百米,工期延误一年半以上,新增预算,初步估算,在三十亿……”
他再说不下去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尊严和心血。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这是一个烂到骨子里的方案,但也是这群顶级专家,唯一能想出的办法。
然而,江澈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李建国坐下。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份辞职报告和补救方案上停留哪怕一秒。
“辞职报告,我不同意。”
声音不大,却让李建国身躯猛地一震,愕然抬头。
“滨江新城,还需要你。”江澈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是从现在开始,你需要学会用一种新的方式,去思考问题。”
他转向苏晴樱。
一个眼神示意。
苏晴樱立刻会意,将一份份崭新的文件分发下去。
《滨江新城总体规划草案(修订版)》。
当看清文件标题和内容的瞬间,会议室内所有人,集体石化。
李建国更是瞳孔剧烈收缩,几乎以为自己老眼昏花。
这份草案的布局,彻底颠覆了他们之前所有的规划!
甚至,它颠覆了全世界所有主流的城市规划理论!
城市主干道不再笔直,而是呈现出一条条看似随心所欲,却又蕴含某种奇异韵律的弧线。
井井有条的网格化功能区被彻底打碎,住宅、商业、绿化以一种犬牙交错的方式,野蛮地融合在一起。
整个城市的建筑密度,被大幅度降低。
而最让他们感到荒谬,乃至惊悚的,是草案的核心——
那个直径超过五十米的恐怖天坑。
江澈没有填。
也没有绕开。
他,竟然要在那个天坑之上,规划一座占地数千亩的,巨型“中央公园”!
草案的效果图上,昔日的死亡陷阱,化作了一片静谧幽深的湖泊,四周森林葱郁。
图纸的最下方,一行小字,标注着江澈对这个公园的定义。
那行字,让每一个看见的人,心脏都莫名抽紧。
【此为新城之心,亦为风暴之眼。】
“这……这绝对不行!”
一个年轻的建筑师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惊骇,失声尖叫。
“江主任,在天坑上建公园?这太疯狂了!下面的地质结构完全是未知的,万一再次塌陷怎么办?把一个城市人流最密集的核心公园,建在一个随时可能吞噬一切的巨大安全隐患上,这……这是在谋杀!”
他的话,点燃了所有人压抑的恐慌。
李建国也急了,他顾不上身份,猛地站起:“江主任,我明白您想化解危机!但这太冒险了!天坑是未知的深渊,我们应该离它越远越好,怎么能反其道而行之!”
质疑声,再度四起。
但这一次,再无人敢用轻蔑的语气。
他们只是不解。
源于认知被彻底碾碎后的,深深的不解与恐惧。
面对新一轮的浪潮,江澈依旧没有解释。
对牛弹琴,毫无意义。
他知道,用“引煞入局,激活龙脉”的神道法则去跟这群科学家沟通,他们一个字也听不懂。
他需要一个“翻译”。
一个能将他的“神谕”,翻译成世俗规则与科学语言的,权威“翻译”。
而这个“翻译”,不需要他等。
因为反对他的人,会比他更心急地,将“翻译”送到他面前。
……
这份“反常识”的规划草案,在提交上去的短短一个小时内,就在市里的决策层引发了滔天巨浪。
那些因天坑事件而颜面尽失的反对者,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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