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土”第七号庇护所。
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一种近乎奢侈的讽刺。当双脚真正踏上这片被巨大能量屏障笼罩的土地时,沈清辞感受到的并非全然的安全感,而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混合了惊叹、不安与疏离的情绪。
阳光是真实的,温暖地洒在脸上,驱散了荒原带来的刺骨寒意。空气清新得令人难以置信,带着泥土、青草和某种不知名花朵的淡雅香气,完全没有外界那股无处不在的腐败与硫磺味。目光所及,是修剪整齐的草坪,郁郁葱葱的树木,以及远处那些线条流畅、泛着银白色金属光泽的奇特建筑。一切都井然有序,宁静祥和,仿佛旧时代某个高科技社区的完美复刻,与屏障外那个崩坏、绝望的世界割裂得如同两个毫不相干的宇宙。
然而,正是这种极致的“正常”与“洁净”,让刚从地狱挣扎出来的几人,感到一种格格不入的虚假感。
停机坪上等待的队伍,更是加深了这种印象。武装人员眼神锐利,纪律严明,装备精良,散发着与莉娜同源的冰冷气息。而那几位穿着白袍的研究员,他们的目光则更加直接,如同扫描仪般在沈清辞和艾拉身上来回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专业性好奇与评估,仿佛在观察两件刚刚出土的、极具研究价值的古物。
莉娜没有给他们太多适应的时间。“医疗中心,全面检查与净化。”她言简意赅地命令道,示意研究员上前。
一名面容和善、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性研究员走上前,对沈清辞和艾拉露出一个程式化的微笑:“欢迎来到净土。我是艾德里安博士,负责你们的初步评估。请放心,只是常规检查,确保你们没有携带外界的有害污染,并评估你们的身体状况。”
他的语气温和,但那种职业性的、不带个人情感的“关怀”,反而让人更加警惕。
陆止安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挡在沈清辞面前。“我们必须在一起。”
莉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在净土,每个人都有其位置和职责。她们需要专业的医疗看护,而你们……”她的目光扫过陆止安、夜莺和沉默的沈墨,“需要接受战斗能力评估和背景审查。这是规矩。”
语气不容置疑。在这里,他们似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沈清辞轻轻拉了拉陆止安的衣袖,对他微微摇头。眼下与“净土”硬碰硬并非明智之举。她看向艾德里安博士,平静地说道:“我们配合检查。但我需要确保我的同伴们安全。”
艾德里安博士笑了笑:“当然,这是自然。净土尊重每一位有价值的成员。”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两名女性研究员上前,准备引导沈清辞和艾拉(后者依旧在昏睡,被放在移动医疗床上)离开。
陆止安紧紧攥着拳头,看着沈清辞被带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医疗中心的通道拐角,才不甘地收回目光。他和夜莺、沈墨则被武装人员引导向另一个方向。
分开是不可避免的。在这座看似完美的庇护所里,他们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更加精密、也更加无情的系统。
沈清辞和艾拉被带入医疗中心。这里的一切都是纯白色调,光线柔和,设备先进,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液和某种舒缓神经的淡淡香气。流程确实如艾德里安所说,非常“常规”——身体扫描、血液采样、精神力波动监测、能量残留分析……
但沈清辞敏锐地察觉到,那些扫描光束在掠过她脑海区域时,会有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感知的能量聚焦。那些看似平常的问答中,也夹杂着一些巧妙设计的、试图旁敲侧击她与源石印记共鸣细节的问题。艾德里安博士始终保持着和煦的微笑,但他的眼神深处,那研究者的探究欲望却难以完全掩盖。
艾拉则被安置在一个独立的监护室内,身上连接了更多精密的仪器,似乎在监测她作为“灵语者”的独特能量场。
检查过程中,沈清辞尝试着将感知悄悄延伸出去。她“看”到了医疗中心外部整洁却空旷的走廊,看到了偶尔匆匆走过的、穿着制服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感受到了整个庇护所内部那种高效运转下隐藏的、如同精密齿轮般的冷漠。
这里没有铁砧前哨的混乱与野性,也没有灵栖林的自然与悲悯,只有一种被高度控制、一切服务于某种宏大目标的秩序。
几个小时后,初步检查结束。艾德里安博士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推了推眼镜,对沈清辞说道:“沈小姐,你的身体状况比预想的要好,净心湖的洗礼效果显着。你脑海中的……‘特殊存在’,目前处于一种奇妙的稳定状态,这非常值得深入研究。至于艾拉小姐,她只是过度虚弱,需要静养和能量补充。”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按照流程,接下来你们会被安排到生活区,并接受一系列的适应性训练和……能力评估。净土会为你们提供最好的资源和指导,帮助你们……更好地理解和使用自身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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