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明园的秋意渐浓,梧桐叶被晨露打湿,沉甸甸地垂在枝头。安陵容正坐在窗前翻看一本医书,青黛端着一碗冰糖雪梨进来,轻声道:“小主,这是刚炖好的,润润嗓子。”
安陵容放下书卷,指尖在封面上轻轻划过。自从那日皇上应允让她回了宫搬去咸福宫,她心中便踏实了许多。敬嫔虽在宫中,却特意从咸福宫派了两位经验丰富的嬷嬷过来,说是伺候她安胎,实则也是在暗中护着她和腹中胎儿,免得被人钻了空子,“嬷嬷们今日查过厨房了吗?”
“查过了,小主放心,食材都新鲜得很,也仔细验过了,没有问题。”青黛将瓷碗放在桌上,“方才两位嬷嬷还说,小主这几日气色好了不少呢。”
安陵容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刚要说话,殿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示意青黛出去看看,不多时,青黛脸色凝重地回来:“小主,方才我在廊下听见两个小宫女议论,说......说西北银粮遭劫,负责护送的官员被抓了,其中好像就有......就有老爷。”
“哐当”一声,安陵容手中的茶盏掉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裙摆,她却浑然不觉,“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青黛吓得声音发颤:“她们说......说老爷护送银粮时出了差错,被皇上关起来了,具体的......奴婢也没听得太真切。”
安陵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扶着桌沿才勉强站稳。父亲护送银粮的事她是知道的,出发前父亲还特意让人捎来信,说这是个立功的机会,等事成之后便能请旨回京。可怎么会......
“小主,您别慌,说不定是她们弄错了呢。”青黛连忙扶住她,“老爷一向谨慎,怎么会出这种事?”
安陵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父亲的性子,胆小怕事却也还算本分,断然做不出监守自盗的事。可若是真被牵连其中,一旦定罪,她便是罪臣之女,肚子里的孩子也会跟着抬不起头。
“青黛,备轿,我要去揽月轩。”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已恢复了几分镇定。
青黛有些犹豫:“小主,现在去会不会太惹眼了?万一......”
“无妨,就说我身子不适,想请眉姐姐身边的太医去看看。”安陵容整理了一下裙摆,“此事不能声张,悄悄去,悄悄回。”
两人刚走到月亮门,就见丽嫔带着宫女从对面走来。丽嫔看到安陵容,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故意提高了声音:“哟,这不是柔贵人吗?怎么气色这么差?莫不是听说了什么烦心事?”
安陵容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劳丽嫔娘娘挂心,嫔妾只是有些乏了。”
“乏了?”丽嫔轻笑一声,“我倒是听说,有些人的父亲不争气,连朝廷的银粮都敢弄丢,真是家门不幸啊,只是不知这福气会不会折损到孩子身上,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这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安陵容的心里。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娘娘说笑了,家父一向奉公守法,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想必是有人造谣,扰了娘娘的视听。”
“是不是造谣,过几日便知道了。”丽嫔瞥了一眼她的肚子,“只是柔贵人可得保重身子,别到时候孩子没保住,娘家也倒了,那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说罢,扭着腰肢扬长而去。
看着丽嫔嚣张的背影,青黛气得发抖:“小主,她太过分了!”
安陵容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如常:“不必与她计较,我们走。”
到了揽月轩,沈眉庄正在廊下喂鸽子。见安陵容脸色苍白地走来,她心中已有几分了然,连忙让画春搬来软榻:“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难看。”
安陵容坐下后,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带着哽咽:“眉姐姐,我父亲......我父亲他出事了。”
沈眉庄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约莫猜到了些,方才画春从内务府回来,说安大人因护送银粮遭劫被革职下狱了。”
安陵容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你都知道了?”
沈眉庄点点头,语气温和:“你也别太担心,我打听了一下,安伯父是在济州地界出的事。我父亲在济州有些人脉,我这就写信给父亲,让他多帮衬着点,仔细查查事情的来龙去脉。”
安陵容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真的吗?可那是西北的银粮,关乎重大,你父亲他......”
“放心吧,我父亲自有分寸。”沈眉庄安抚道,“你父亲的性子,我虽不算十分了解,但也知道他胆小怕事,断然做不出私吞银粮的事,这里面定然有误会。”
“可他已经被关起来了……”安陵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我知道我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可一想到他若是定了罪,我和孩子将来在宫里的处境,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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