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府的雨丝斜斜织着,将静心园的青瓦洗得发亮。
陈方推开雕花木窗,潮湿的风卷着桂花香涌进来,吹得案上的宣纸轻轻颤动。
他转身看向坐在石桌旁的王闯天与盛华,见两人眉头紧锁,便亲手斟了两杯新茶,推到他们面前:“尝尝这蒙顶甘露,今年的新茶,雨前采的。”
王闯天端起茶盏,却没喝,指尖在杯沿摩挲着:“陈公子,不是我心急。方才见谭峰急匆匆出去,料想是有要紧事。蔡京那伙人今早又在营外张贴告示,说要‘清查军中余孽’,这‘余孽’二字,听着就扎心——龚凡军麾下多是西北来的老兵,谁没跟西夏、吐蕃真刀真枪干过?这不明摆着要找茬吗?”
盛华也放下茶盏,从袖中掏出一张揉皱的纸条:“方才收到消息,蔡京的亲信张都监已带人查封了城西的军器库,说是‘核查军备’,实则把库房钥匙都换了。龚将军派去理论的亲兵,还被他们打了回来。”
陈方指尖敲了敲桌面,沉吟道:“军器库是龚凡军的命脉,张都监敢动这里,必是蔡京授意。但他们只敢换钥匙,不敢动里面的东西——库房里有三百副连弩,是种老将军当年亲批的军配,动了就是谋反。”
他抬眼看向王闯天,“王大侠还记得三月前帮过的那位铸剑铺的李掌柜?他今早送来消息,说昨夜有三个生面孔去他铺里打制‘仿军制匕首’,说是张都监的人。”
王闯天眼神一凛:“仿军制?他们想干什么?”
“嫁祸。”陈方吐出两个字,拿起桌上的炭笔在纸上画了把匕首,“军制匕首有专属的淬火纹,仿得再像也瞒不过老兵。但要是把这仿制品丢在‘叛贼’尸体旁,再找几个‘证人’,足够在汴京那边掀起风浪了。”
盛华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要栽赃龚将军?”
“不止。”陈方在纸上又画了个圈,“童贯的人昨夜在城南烧了蔡京的绸缎庄,今早蔡京的人就查封了童贯的盐铺。这两人斗得越凶,越需要‘证据’攻讦对方。龚凡军夹在中间,既是他们拉拢的对象,也是最容易被泼脏水的目标。”
王闯天猛地拍了下石桌,茶盏都震得跳起来:“这群狗官!为了争权连边关安危都不顾!陈公子,你说吧,要我做什么?只要能护住龚将军,我黑风寨三百弟兄随你调遣!”
“王大侠稍安。”陈方按住他的手臂,递过一张字条,“这是李掌柜画的三个打匕首的人的样貌,劳烦你让人盯着。他们要仿造证据,定会找地方‘栽赃’,咱们得先一步找到他们藏匕首的地方。”
王闯天接过字条,扫了一眼便揣进怀里:“放心!我这就安排弟兄们去查!城西那片废弃的演武场最适合做这种勾当,我让弟兄们重点盯着!”
待王闯天快步离去,盛华才低声问:“那童贯那边……夜雄真会把消息递过去?他跟童贯的人向来不对付。”
“夜雄是商人,商人重利。”陈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我让谭峰带了句话——若童贯能借此次机会扳倒张都监,‘快讯会’可垄断成都府的茶引生意三年。夜雄不会放过这买卖。”
他指着纸上的匕首图案,“而且童贯比我们更怕蔡京得势,张都监动军器库时,童贯的亲卫已在暗处记下了全过程,就等一个发难的时机。”
盛华仍是忧心:“可龚将军那边……他性子刚直,怕是忍不了这口气。今早被打的亲兵回来报信时,他都把佩刀按出鞘了。”
“所以我让谭峰带了句话给龚将军。”陈方将另一张字条推给盛华,“种老将军当年守西北时,曾在军帐挂过一幅字——‘忍一时风平浪静,观万变伺机而动’。龚将军是种老将军教出来的,该懂这话的意思。”
正说着,谭峰浑身湿透地跑了进来,手里举着个油纸包:“公子!有发现!夜雄的人在张都监的随从房里搜出这个!”
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块沾着泥的布料,上面绣着半朵牡丹——正是童贯府里亲兵的记号。
陈方拿起布料闻了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是城南绸缎庄的料子,烧了一半,故意留下的。童贯这步棋够狠,这是要坐实蔡京‘派人纵火嫁祸’的罪名。”
“那我们……”盛华话未说完,就见王闯天的弟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陈公子!王大侠让我报信!城西演武场发现那三个打匕首的人,他们正往枯井里埋东西!”
陈方站起身,将布料塞进袖中:“走。盛兄,你去通知龚将军,就说‘证据已现,可带亲兵去城西演武场‘巡查’。谭峰,你去童贯府外守着,见张都监的人过去,就放支响箭。”
他看向门外候着的黑风寨弟子,“带我们去演武场。”
雨还在下,青石板路上的水洼映着众人匆匆的身影。
王闯天已带着弟兄们围了演武场,见陈方来了,低声道:“那三人刚把东西埋进枯井,被我们按住了,搜出了这包东西。”
打开一看,正是十几把仿军制匕首,刀柄上还刻着龚凡军亲兵的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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