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被殿前司官兵围困的消息,像长了腿一样,不到半日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里,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沈国公府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全是殿前司的兵,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我的天爷!这是犯了多大的事啊?之前不还说只是停职禁足吗?”
“禁足?那都是好听的说法!我有个远房表亲在衙门当差,听说啊,是通敌!还有说是指使门生非议皇上!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沈国公看着多正派的一个人……”
“嗨,这官场上的事儿,谁说得准呢?看着越正经的,背地里指不定什么样呢!树倒猢狲散喽!”
流言蜚语如同无形的刀子,一刀刀割在沈家的名声上。往日里车水马龙、宾客盈门的沈国公府,如今门可罗雀,那两扇紧闭的朱红大门和门外肃杀的官兵,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的荣光与热闹隔绝在外,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冷清和窥探。
一些往日里与沈家走得近的姻亲故旧,此刻也大多紧闭府门,生怕沾染上一星半点的晦气。更有甚者,为了撇清关系,已经开始暗中活动,准备上疏弹劾,或者将往日一些无足轻重的小过节拿出来大做文章,上演着一出出活生生的“墙倒众人推”。
府内,气氛更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下人们虽然被沈清辞强令约束着,各自做着手里的事情,但一个个都提心吊胆,脚步放得极轻,说话更是如同耳语。偶尔有负责采买的婆子被官兵搜查完毕,提着篮子从角门进来,立刻就会被其他下人围住,压低声音打听外面的消息。
“怎么样?外面都怎么说?”
“哎,能怎么说……难听着呢!都说咱们府上……怕是完了……”
“嘘!小声点!别让主子听见!”
这些窃窃私语,像阴湿的苔藓,悄无声息地在府邸的角落里蔓延,滋长着恐慌和不安。
沈夫人自那日受惊后,就一直精神不济,躺在床上唉声叹气,时常默默垂泪。沈国公则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对着棋盘自己跟自己下棋,一言不发,那挺直了一辈子的脊梁,仿佛一夜之间就佝偻了下去。饭菜送进去,往往是怎么端进去,又怎么原样端出来。
沈清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知道,光是稳住下人还不够,父母的心气要是散了,这个家就真的从内部垮了。
她强打着精神,每日亲自去小厨房盯着,变着花样做父母平日里爱吃的清淡小菜,软语劝着他们多少吃一点。又找出父亲以前爱看的兵书,或者母亲喜欢的琴谱,陪着他们说说话,试图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但效果甚微。
就在这种内外交困、人心惶惶的当口,被软禁的第三天下午,一个谁都没想到的人,居然来了。
“大小姐,大小姐!”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到沈清辞面前,脸上带着惊疑不定,“姑……陆,陆大人来了!就在大门外,说……说想进来看望老爷和夫人!”
沈清辞正在查看府中仅存的食材账目,闻言,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笔尖的墨滴在账本上,洇开一小团污渍。她缓缓放下笔,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他倒是会挑时候。
“就说府上如今不便待客,多谢他好意,请他回去吧。”沈清辞语气平淡地吩咐。
小丫鬟应了一声,刚要转身去传话,就听到前院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争执声。
“这位军爷,您行个方便!里面的是我岳父岳母!如今府上遭此大难,我身为女婿,岂能置之不理?我只是想进去看看二老是否安好,送些吃用之物,绝无他意!”这是陆明远那刻意拔高、带着焦急与恳切的声音。
“陆大人,上命难违!没有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内!您别让小的们难做!”这是侍卫队长冷硬的回应。
“军爷!军爷!您就看在……”
争执声越来越大,显然陆明远是铁了心要进来,甚至有点不惜撕破脸皮的架势。
沈清辞皱了皱眉。让他一直在门口闹,反而更惹人注意,平白让人看了沈家的笑话。她沉吟片刻,对那小丫鬟道:“去跟外面的将军说,陆大人既然执意要尽‘孝心’,可否容他隔着门,与我说几句话?也免得他在外喧哗,扰了清净。”
小丫鬟连忙去了。过了一会儿,她回来禀报:“大小姐,外面的将军同意了,说只能在门内门外说几句,而且他们的人要在旁边听着。”
沈清辞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裙,神色平静地向前院大门走去。
厚重的大门并未开启,只是旁边供下人进出的小角门开了一道缝,仅容声音通过。沈清辞就站在这门内,能清晰地听到门外陆明远的呼吸声。
“清辞!清辞是你吗?”门外立刻传来陆明远饱含“关切”的声音,“你和岳父岳母怎么样?没受什么委屈吧?我听说府上被围,心急如焚,这几日到处奔走打点,可惜人微言轻……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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