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尽头的光亮和那熟悉的身影，让沈清辞一直提着的心稍稍落回原处，但急促的呼吸和略显苍白的脸色，还是泄露了她的焦急。

“清辞？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裴烬正站在地下室那盏油灯旁翻看几份文书，见到她突然出现，且神色不对，立刻放下东西迎了上来，“出什么事了？是府里……”

“不是府里。” 沈清辞喘匀了气，也顾不上寒暄，立刻将自己从钱老板那里听来的北境消息、以及陆明远在牢里反常“安静”的事，快速而清晰地说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 她语速很快，眼神里带着担忧，“但这两件事凑在一起，总觉得不对劲。陆明远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背后是三皇子。三皇子前次吃了亏，如今北境不稳，会不会……他们想趁机做文章？这文章，会不会做到你头上？”

裴烬听着，脸上的神色从最初的关切，渐渐变得沉静下来，那双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里面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走到墙边，从一个不起眼的暗格里取出一份薄薄的卷宗，快速翻阅着。

“你听到的消息没错。” 裴烬将卷宗递给她看，上面是一些关于北境鞑靼部落近期零星骚扰的简报，“陛下确实命我暗中核查近年北境军情和互市情况。边军那边，最近也报上来几起查获私贩铁器出关的案子，牵扯到一些边商。”

他合上卷宗，看向沈清辞，眼神里带着赞赏和一丝冷意：“你的警觉是对的。陆明远突然‘安静’，确实反常。三皇子那边……也太过安静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你打算怎么办？” 沈清辞急切地问，“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或者……想办法提醒陛下？”

裴烬却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冷冽弧度的笑：“不。现在动手，最多抓住几个小虾米，比如那个可能被利用的边商，或者伪造信件的匠人。打草惊蛇，反而会让真正的毒蛇缩回洞里，再想抓就难了。”

他走到沈清辞面前，低头看着她，声音沉稳而有力：“既然他们想布局，想栽赃，那我们就让他们布，让他们栽。”

沈清辞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将计就计？”

“对。” 裴烬点头，“他们现在只是暗中串联，证据还没抛出来，我们贸然行动，反而落人口实。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暗中盯死他们每一步。那个贾六，边军里可能被利用的小头领乌尔汗，还有他们打算‘恰好’路过的李御史……甚至三皇子府里那个吴先生，陆明远在牢里的一举一动，我们都可以‘看着’。”

他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冷静光芒：“等他们自以为得计，把伪造的证据抛出来，把脏水泼到我身上的时候，那才是人赃并获、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最好时机。到那时，铁证如山，就不是他们污蔑我，而是我揪出一个里通外国、构陷忠良的阴谋集团！”

沈清辞听着他条理清晰、杀气隐隐的计划，心中稍安，但随即又涌起新的担忧：“可是……这样太冒险了！万一他们伪造的证据太真，万一陛下一时被蒙蔽……”

“所以我们需要准备得更充分。” 裴烬握住她的手，感觉她指尖有些凉，便用自己的掌心温暖着，“首先，我这边会加强对所有环节的监控，确保他们的每一步都在我们眼皮底下。那个伪造书信的‘妙手张’，我早就有所耳闻，一直没动他，这次正好连根拔起。贾六、乌尔汗那边，也会安排人‘配合’他们演戏，关键时刻反水作证。”

他顿了顿，看着沈清辞，语气郑重了些：“其次，清辞，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你说。” 沈清辞毫不犹豫。

“他们如果伪造我与敌酋通信，必然要模仿我的笔迹和印鉴。” 裴烬道，“我的笔迹样本，殿前司存档里有一些不重要的旧档，他们或许能弄到。但我有一方极少示人的私印，还有一枚贴身玉佩的纹样，知道的人极少。我想……他们仿制的，很可能是这两样。”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极小的锦囊，倒出一枚触手温润、雕刻着繁复蟠螭纹的羊脂白玉佩，正是他常佩戴的那块。“你看这里，” 他指着玉佩左下角一道极其细微、若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的天然冰裂纹，“这个特征，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

他又拿出一方小小的私印，印文是“烬臣私印”，但印章侧面，有一处极不显眼的、像是无意中磕碰出的小小凹痕。“这个凹痕的位置和形状，也只有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清楚。”

沈清辞仔细看着，将这两个特征牢牢记在心里。

“我怀疑，他们仿制的时候，会刻意做出这些特征，以求逼真。” 裴烬将玉佩和私印收回，“你通过你的渠道，比如那些往来南北的商人，特别是和边境有生意来往的，暗中留意一下，最近有没有人打听这类极其具体的细节，或者有没有手艺特别好的工匠，突然接了什么奇怪的私活。不用刻意去查，只需留心。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成为我们反击时的佐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