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碧和阿贵是第三天傍晚才回来的。两人都是一脸疲惫，阿贵脸上还多了几道被寒风吹出的皴裂，一进门就急着找水喝，可见这几日没少在外奔波。

沈清辞屏退了其他下人，只留他们两个在房里，关上门，才低声问：“怎么样？有消息吗？”

阿碧先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小姐，城西的驿馆、车马行，还有几家大的皮货栈，我们都悄悄问过了。按您说的样貌和口音打听，确实有这么个人！”

沈清辞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哦？快说说！”

阿贵灌了一大口水，抹抹嘴，接口道：“那人姓孙，叫孙大川，就是北边幽州人士，在官驿挂了名的驿卒，专门跑北境到京城这条线，跑了有七八年了，是个老手，对沿途关卡和边军哨所都熟。一年多前，他老娘确实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熬过去，他急着用钱，把家里一块祖传的狼皮褥子当了，这事好些跟他相熟的驿卒都知道，还凑钱帮过他。”

都对上了！沈清辞眼中闪过亮光：“人呢？现在在哪？能找到他吗？”

阿碧和阿贵对视一眼，脸色却都沉了下来。阿碧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安：“小姐，问题就出在这儿。我们打听到孙大川这个人，也想顺着线索找他现在的住处或者当值的地方，可……可奇怪的是，大概十天前，这人就突然不见了！”

“不见了？”沈清辞眉头紧蹙。

“嗯！”阿贵点头，“我们问了好几个跟他熟的人，都说大概十来天前，孙大川跑完一趟差回来，原本该歇两天再领新差事的，可那天他回驿馆收拾了点东西，跟同屋的人说了句‘接了个私活，要出去几天’，然后就再没回来。驿丞那边也只当他又接了什么帮商人带信带货的私活，没太在意。可这都十来天了，一点音信都没有。”

十天前……那不正是三皇子党开始紧锣密鼓伪造证据、准备发难的时候吗？沈清辞的心直往下沉。一个熟知北境往来、甚至可能与边境私下交易有接触的驿卒，在这个节骨眼上“接私活”失踪……

“我们还打听到一件事，”阿碧补充道，声音更低了，“孙大川失踪前两日，有人看见他在西市一家小酒馆里，跟两个生面孔喝酒，那两人看着不像商人，也不像寻常百姓，出手倒是阔绰。后来孙大川就再没出现过。”

生面孔……出手阔绰……

沈清辞几乎可以断定，孙大川不是“接私活”去了，而是被三皇子的人“请”走了！要么是威逼利诱让他配合做伪证，要么就是直接控制起来，防止他成为变数，甚至……灭口！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眼看就要断了！

“小姐，现在怎么办？”阿贵看着沈清辞凝重的脸色，小声问，“还要继续找吗？可人海茫茫，他又被……”

沈清辞抬手打断他，在房间里快速踱了几步。不能慌，不能乱。人被控制，未必就是死局。三皇子既然费心把孙大川弄走，而不是直接杀掉，说明孙大川可能知道一些对他们有用、或者必须让他“闭嘴”但又暂时不能杀的信息。人应该还活着，而且很可能就被藏在京城或京郊某个隐秘的地方。

救他出来！必须把孙大川救出来！他可能是眼下唯一能直接接触到对方伪造证据链条、甚至知道乌尔汗那边真实情况的人！

单靠她手里的商业暗线和阿碧阿贵，绝对办不到。需要更专业、更有力量的人手。

她猛地停下脚步，看向阿碧和阿贵：“你们做得很好，辛苦了，先下去歇着，这件事对谁都不要再提。”

打发走两人，沈清辞没有犹豫，立刻去了父亲的书房。沈国公正在灯下看着一份边关送来的例行军报，眉头紧锁，显然朝堂上的风波让他心力交瘁。

“爹。”沈清辞走进去，关上门。

沈国公抬头，看到女儿严肃的神色，放下军报：“清辞？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爹，女儿找到一个人，可能对洗清裴大人的冤情至关重要。”沈清辞没有绕弯子，言简意赅地将孙大川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她的推测——此人已被三皇子控制。

沈国公听完，脸色也变得极其凝重：“孙大川……这个人我有点印象。以前边军有些不太方便走明路的消息，会通过可靠的驿卒私下传递，这人好像用过一两次，是个老实人，嘴也严。如果真被老三的人弄去了……”他拳头捏紧，“这帮混账，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爹，我们必须把孙大川救出来。”沈清辞语气坚决，“他现在是三皇子手里的棋子，也可能是我们破局的关键。但对方看守必然严密，寻常法子不行。”

沈国公看着女儿，沉吟道：“你想让爹动用军中旧部？”

“是。”沈清辞点头，“不需要调动大队人马，只需要几个绝对可靠、身手好、熟悉京城和京郊地形，又擅长潜行侦察的老兵。配合裴大人……或许留下的后手，一起行动。”

她提到裴烬的后手时，语气很自然。沈国公看了她一眼，心中了然。裴烬那小子，就算被软禁，也绝不可能毫无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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