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没等老师散去，老齐悠然地靠在椅背上，迫不及待地从兜里掏出一个折叠式的老花镜架在鼻梁上，哼着歌，乐呵呵地把玩着新入手的手机。两个红枣大小的镜片仅仅盖住了眼珠，样子滑稽可笑，这不能不让人联想到旋风小子中的童星郝劭文的形象，沐晨瞥了一眼，不敢再多看，生怕自己笑出声来，教师走的差不多时，他感觉坐着也不太合适，便谦卑地站在窗前，等待着老齐的召唤。

几分钟的功夫，会场上只剩下他们两个，老齐瞥了一眼会场，从主席台上走下来。

老齐简单询问了他“公关”的情况，听过沐晨的汇报后，老齐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没有做任何评论，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沐晨还想问点什么，不过紧接着便被一阵学术探讨式的谈话折磨得痛苦不堪。老齐从《陋室铭》到《卧薪尝胆》再到古诗“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对沐晨来说，这不是一次谈话，而是一次文学知识考试，老齐旁征博引，引经据典，每次都要说半句，让他接下半句，半个小时下来，沐晨已心力交瘁，他内心里不住地祈祷，“饶了我吧。”

老齐看了看表，也觉得差不多了，便叮嘱几句，让他去教导处找李主任。

会议室内，沐晨假装淡定，步伐还算稳健，出了门，他就像一只在笼子里待久了的猴子一样，蹦蹦跳跳地逃开了。老齐透过窗户看着沐晨的手舞足蹈，呵呵地笑着“还是年轻人啊！”

教导处，沐晨刚掀开门帘露出头，“过来吧，这儿，”一个中年教师挥手道。

沐晨心想，“这应该就是李主任了，他便点头问好，您好，我是王沐晨！”

李主任显然被他的“外交式”礼貌逗乐，呵呵地笑着说：“嗯，你好，你好，她低头看了看表，马上上课了，咱们长话短说，你担任二（3）班班主任，先去上课，具体细节咱们以后再说！”说着，李主任递给他几本书，让一位挺着大肚子的老师带着他去年级办公室报到。

那位老师走得很慢，一步挨着一步，沐晨跟在那位老师的后边，也不敢多说话，更不敢催促。

到了办公室门口，沐晨快走一步，掀开门帘，那位老师点头致谢，趁着大肚子老师喘息的时间，沐晨瞥了一眼办公室。办公室内整齐地摆放着八张桌子，每一张桌子上边堆积着小山似的作业本，看到此，沐晨不觉心里一震，“难道说，这就是今后的生活？”

待大肚子老师呼吸平静些，她笑着说：“咱们的新同事，三班的班主任，正式的啊，你们不要乱指使别人！”

“三班？”七人同时惊讶地问道。

“嗯”大肚子老师微微一笑，“你们多担待点啊”。

七位老师相互交换了眼神后，脸上显露出诡异的笑。

沐晨的办公桌靠近窗户，桌面上一片狼藉，他从门后寻了一块抹布收拾着。

大肚子老师离开后，几位老师放下手中的备课资料，开始了各种询问，这种询问不禁让他想到了警匪片中的犯人调查，细致入微。

不过，办公室内最小的也四十多岁，沐晨按照齐悦传递的经验“男的一律叫哥哥，女的一律称呼姐姐”，几声姐姐下来，办公室的关系变得融洽多了。

沐晨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在他看来，工作就是工作，工作应该是快乐的。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去跟几位姐姐探讨工作的真谛，上课铃声便把他带到了班级内。

他的一腔热忱在站在讲台上那一刻被班内嘈杂声震得粉碎。

“同学们，我来介绍一下我自己”沐晨抬高声音，这种感觉实在不好，让他想起菜市场内循环播放的小喇叭。

即便这样，学生并不买账，依然我行我素。前排的学生还好，后排的学生形态各异，东倒西歪，一位女生站在一个男生后边，为他梳理着橘黄色的长发……

一时间，强大的无力感侵蚀着他的掌控力，吞噬着他的热情，班内场面几欲失控。沐晨看到讲台上有一根教鞭，他冲到讲桌前，拿起教鞭重重地摔在讲桌上。

砰砰……

教鞭与讲桌发生着相互作用，桌面上的粉笔末被重新荡起，一时间，粉笔末肆意飞扬，前排的同学都拉起衣袖，挡在鼻子前。

一米八多的沐晨在瘦弱的教鞭的帮助下，暂时降服了班内的躁动，不过，这种安静没有持续多久。几分钟后，便有学生站起来向他叫板“一看你就是新来的，你没有打听打听？”

“为什么要打听？你来讲一讲”沐晨故作镇定地说。

“你前边，我们撵走了四个，你是第五个啦”说完，那位染着黄头发的男生得意地说。

“那如果我要说我是最后一个呢”沐晨瞥了他一眼说。

“嘿嘿，你会为这一句后悔的……”一位乖乖女模样的学生说。

沐晨深吸一口气，轻微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笑着说，“即便你们把我当空气，那你们也的汲取我身上的氧气！”

“切——”班内学生一脸不屑。

别说讲课，维持纪律已经成为一个大问题，沐晨不得不放慢节奏，站在讲台下，借助着刚刚毕业的学生身份和同学拉起家常。

下课铃声响起，沐晨失魂落魄地逃离教室。

办公室内，陆续回来的几位姐姐都围在他的身旁。

“我说，沐晨啊，你要不给齐校长说一下，换个班吧”年纪最长的张老师说。

“老齐这是下的一步什么棋？”李老师也帮腔道。

“找不到人了呗，了解情况的人谁愿意接？”赵老师叹着气说。

现在，沐晨这才明白了在他进门的那一刻，她们为何发出诡异的笑容了。

沐晨心神不宁地看着窗外，逃避着残酷的现实。

等到放学，年长的张老师叫住沐晨。

张老师告诉他，这个班的学生本质上不坏，只是和他搭班的老师太强势，总想把学生归为己有，所以说，学生那问题不大，关键是他要有个心理准备，随时迎接搭班老师的历练。

他还想问个究竟的时候，张老师拿起包，笑着离开了。

听完后，沐晨的心里更加沉重，他预感到下一场风暴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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