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老朱的威胁是炮弹的话，林溪的话就是原子弹，两颗炮弹在弹丸之地相继燃爆，再坚强的防护也无济于事，炮声渐去，浮土尚未落定，不过可以放眼望去，方圆数里寸草不生。

沐晨的脸像是糖果盒子那样被栅栏分成了几块，每一块都演绎着一种表情，似哭似笑，模棱两可，即便是最优秀的作家也无法描述出此刻神情，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悲是喜，他彻底放弃，将内敛的情感放回大草原上，任由他们形骸放浪。

沐晨坐在窗前，窗外树影斑驳，银光昏暗，远处灯光有气无力地闪出光亮点点。他感觉到身体前倾，他伸出双臂飞入云端，世间万物再也无法牵绊着他的心……

咚咚……

办公室门敲响，他无力回答。

门外，保安打开窗户将灯关闭后又离开了。夜已深，他尚无一点困意，他依然坐在窗前等待着东边天空泛起的鱼肚白。

风来了，风在溜进屋内，钻进他的身体，将粉碎的心吹落一地。风又去了，带着它的骄傲和狂狼开始新的遨游。

门口处，声音嘈杂，年轻的学生们，他们三三俩俩，他们追逐打闹，他羡慕地望着这群孩子，似乎已经忘记属于自己的曾经。

同事们陆续进了门，沐晨揉了揉麻木的脸，脸部僵持的肌肉在反复的揉搓下终于苏醒，他知道，他必须换一副职业状态来应付接下来的工作，同事就是同事，虽然内心一团烂泥，但是他还不想破罐破摔，尽量将他们掩藏在并不坚强的外壳里。

“嘿，沐晨，你成名人了啊”裙子控推开门，孩子般地冲到沐晨面前。

沐晨听到这样的话，眉头不禁一紧，现在，他真想整个世界把他忘掉了，可是，这是一厢情愿。

办公室的裙子控今天又换了一套西南风格的裙子，沐晨没有回答，上下打量一番，情不自禁地夸赞道“真好，真好！”

听到沐晨的夸奖，裙子控脚尖一点，一个标准的旋转，裙子似散开的荷叶漂浮在水面。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我见过最好的裙子了。”沐晨郑重地说道。

听到沐晨的夸奖，裙子控登时忘记了刚才了问题，给沐晨讲起来这套裙子的来历。沐晨眯着眼，饶有兴趣地听着，不时地附和几句。

终于，预备铃声响起，他如释重负地夹起课本逃离，他已经想好了，这两天尽量独处，等这个热点过去了再回归集体。

班内，同学们虽然碍于班主任的威严，不敢吭声，但是他能觉察到孩子们的异样神情，几年的锻炼，他已经学会从他们的眼睛中寻找疑问。他思考一下，将昨天的新闻事件和盘托出，不过，一个新闻事件被他讲成了怎么样面对挫折的作文课。

这个事件的谜底显露出来，就像是包裹礼物的盒子被打开，它终于不再神秘，孩子们的脸上也回复了往日的清纯。

沐晨稍微心安，心里默念，“孩子如此这般，多么美好!”

讲着讲着，沐晨也豁然开朗，脑袋里灵机闪动的精灵用自己的魔法棒冲开了郁结的思路，他发现，身体所到之处皆现实，他不能逃避，纵使前方万千磨难，自己也要一步步挨过去。

还未下课，他不经意一瞥，正好与门外几位同事的眼神相遇。他心想，自己远远低估了这一帮子女同事的好奇心，她们来接自己了。

“沐晨，说说怎么回事啊？”裙子控扯着他的衣服脚将他拉进办公室，“刚才问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沐晨微笑着打量着眼前的几位同事。

“别笑啊，赶紧给姐姐们说说！”时尚达人整理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催促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两个人同时喜欢一个女孩，碰巧同一天求婚去了……”沐晨尽量把这个痛彻心扉的事件说的风轻云淡，让人听着总感觉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那你们？”裙子控担忧地问，“你们今后准备怎么办呢？”

“今后，今后再说今后吧！”想到今后的时光，沐晨无处安放的愁绪侵占了心头，他痛苦地说道。

“哎，没事，你给姐姐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姐姐们给你说媒去！”裙子控首先表态。

“对对，咱们这条件，要找就找个白——”素食主义者凑过来补充，她扭头问时尚达人，“那个白什么美？”

“哦，对，要找就找白富美！”

“来，不好意思说就写下来，我们按照这个条件去找……”素食主义者念着手串说道。

“挺热闹啊，准备写什么呢？”一个声音由远而近。

几个人回头一看，老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几位老师“呵呵”一笑安稳地坐在位置上随意翻看着教案书，办公室内禁止聊闲天，这是学校明文规定的，刚才还热闹的办公室顿时恢复冷清，几位老师似乎已经忘记老侯的存在，老侯今日似乎意不在此，他冲着沐晨摆摆手，沐晨紧随其后向门外走去。

老侯办公室内。

老侯问了同样的问题，“你准备怎么办？”对他来说，这真是个棘手的问题，不要说结果，现在，他根本没有勇气去触及这个事情。

老侯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你知道做一件事情什么最重要吗？”

“结果？”沐晨猜测式的问。

老侯摇头，“不对，是目标！目标错了，还谈什么结果呢？你们语文上不是有南辕北辙的寓言故事吗？”

“嗯，就是”沐晨点头称是。

“所以啊，据我观察，你根本没有找准目标，你看看高远，各取所需，这才是睿智，要不然像你这样的，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自己折腾自己，又折腾别人。”

沐晨没有说话，他知道老侯的话绝没有半点挖苦讽刺之嫌，他乐意听到如此中肯的评价。

“你们年纪都大了，该成熟起来了，不能再耍孩子脾气”老侯语重心长地说。

“你和齐校长家的公主一样倔”，说着，老侯别有一番意思的瞟了一眼，“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一代年轻人啊”

沐晨仍旧没有一点反应，像个木头人似的呆坐着。

啪嗒——

老侯的茶杯盖落在玻璃台面上，老侯边抓了一张纸擦拭着，一边随意说道“你知道不……”

“齐校长——”沐晨站起来将挡在老齐面前的椅子拉到墙根。

老齐“嗯”一声，没有过多的言语。

“这样，沐晨，你先回去，我和齐校长说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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