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与影缚者断指那阴毒的低语混合,冻结着残存的意识。地脉狂暴后的余震嗡鸣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制着星辰血脉艰难的复苏。身体的剧痛反而变得麻木,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墙。
雷恩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中沉沦,如同一颗即将熄灭的星辰。唯有右手掌心那一点微弱到极致的、属于星穹之誓碎片的守护悸动,还顽强地证明着他尚未彻底消亡。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种粗糙的触感将他从深沉的冰冷中短暂拉扯出来。是某种粗砺的皮革?还有…温热的、带着汗味和尘土气息的…人的体温?
模糊的、压抑的争执声断断续续地传入他几乎失聪的耳朵。
“…阿鹿!你疯了!长老说了不能碰!”
“…可他还在动!他还活着!”
“…活着也是祸害!你看他伤成什么样!还有那鬼东西…会带来诅咒的!”
“…但他刚才…好像睁了下眼睛…”
“…错觉!快走!地动还没停,那巨怪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惧和犹豫。然后,他感觉自己被笨拙地、却又带着一种奇异小心的力量拖拽起来。粗糙的绳索勒进他破碎的铠甲,带来新的剧痛,却也让他麻木的身体重新感知到“存在”。他被放置在一个坚硬的、颠簸的平面上(似乎是简陋的拖橇),每一次颠簸都震得他五脏六腑如同移位。
冰冷的雨点开始落下,打在他滚烫的额头和伤口上,带来一丝刺痛和短暂的清醒。他艰难地掀开一丝眼皮,视野是一片晃动的、模糊的昏暗。扭曲的、焦黑的树木残骸,狰狞的巨石,还有几个穿着破烂皮袄、背影佝偻、正奋力拉着拖橇在泥泞和碎石中前行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血腥味和雨水的土腥气。
影缚者那充满恶毒贪婪的低语,如同附骨之蛆,并未因移动而消失,依旧持续不断地钻进他的脑海,与拖橇的颠簸、雨水的冰冷、还有那地脉深处传来的痛苦嗡鸣交织在一起,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
“钥匙…星核…找到…”
“废物…容器…”
“诅咒…毁灭…”
他试图凝聚一丝力量,哪怕只是动一动手指,但回应他的只有更深的虚弱和剧痛。星辰血脉的暖流被死死压制在体内,如同被巨石压住的火苗。他只能像一具破败的玩偶,任由这些陌生的、充满恐惧的幸存者拖拽着,驶向未知的命运。
路途似乎极其漫长。雨越下越大,冲刷着血污,也带来了寒意。拉橇的幸存者们沉默着,只有粗重的喘息和脚踩泥泞的声音,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偶尔有负责断后的猎人发出惊恐的低呼,似乎是发现了徘徊的魔物,随后是短暂的、紧张的奔跑和躲避。
终于,在雷恩的意识即将再次被冰冷和痛苦彻底吞噬时,前方传来了不同的声响。
是石头摩擦的声音?还有…一道微弱的光亮?
拖橇停了下来。他听到压低的交谈声,然后是沉重的、似乎是巨石被挪开的摩擦声。一股混合着烟火、草药、牲畜和…许多人聚集在一起的特殊气息,从前方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飘了出来。
他被快速拖了进去。光线骤然变暗,只剩下几簇摇曳的、似乎是动物油脂燃烧的火把提供的微弱照明。空气变得温暖而浑浊,许多压抑的、带着恐惧和好奇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感觉自己被抬下拖橇,放在了一片铺着干草的地面上。
“长老!阿鹿他们回来了!还…还带回来一个外人!”有人低声禀报。
一阵缓慢却沉稳的脚步声靠近。雷恩努力聚焦视线,看到一个身影拄着拐杖,走到他身边蹲下。那是一位极其苍老的妇人,脸上布满了如同树皮般的皱纹,眼睛浑浊,却透着一种历经沧桑的锐利。她身上挂着各种兽牙、骨片和颜色暗淡的石头饰品。
她仔细地、沉默地审视着雷恩凄惨的状况,目光在他焦黑破损的右手、诡异扭曲的左臂、以及周身那些深可见骨却隐隐有微弱银光流转的伤口上停留了很久。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然后,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被那个叫阿鹿的年轻猎人用两根树枝小心翼翼夹着、一同带进来的——那截影缚者的断指上!
断指躺在干草上,苍白,诡异,丝丝缕缕的阴影能量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令人极度不适的冰冷邪恶气息。
“嘶——!”老妇人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身体甚至向后踉跄了一下,被旁边的人扶住。
“诅咒之触!暗影深处的污秽!”她的声音干涩而惊恐,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敬畏,“你们…你们竟然把被这种东西沾染的人带回了部落?!还把这秽物本身也带了回来?!!”
她的厉声质问让整个洞穴瞬间死寂!所有部落成员的脸上都露出了极致的恐惧,纷纷后退,仿佛雷恩和那截断指是瘟疫之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