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林海的葱郁与生机被彻底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变幻莫测的蔚蓝。风暴海域之名,绝非虚传。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碧波荡漾,转瞬间便能乌云压顶,狂风卷起数米高的巨浪,如同愤怒的巨兽,咆哮着拍打着金色的海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盐腥味和湿润的水汽,雷光在远方的云层中不时撕裂天空,带来短暂的、令人心悸的光明。
根据树语长老的指引和星辰钥匙的共鸣,下一块塔之心碎片位于风暴海域深处,沉没的“潮汐神殿”之中。要抵达那里,他们首先需要一艘能够经受住风浪的船,以及……一位熟悉这片危险海域的向导。
在海滩附近一个名为“碎浪镇”的简陋渔村里,他们感受到了与内陆截然不同的氛围。这里的居民皮肤黝黑,眼神中带着渔民特有的坚韧与对大海的敬畏。房屋多以石块和厚重的木材搭建,结构低矮,以抵御时常光顾的飓风。空气中除了鱼腥味,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由海藻和某种特殊香料混合而成的味道。
寻找向导的过程并不顺利。大多数渔民在听到“潮汐神殿”这个名字时,都脸色大变,连连摆手,仿佛那是什么不可提及的禁忌之地。
“神殿?早就沉到海沟里去了!那地方被诅咒了!风暴永不停歇,还有海里的‘东西’……没人能活着从那里回来!”一个缺了颗门牙的老渔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几经周折,他们才通过一位曾在远洋商船上做过水手、如今因伤返乡的老兵“独眼霍克”,找到了一丝希望。霍克是个身材精瘦、面容饱经风霜的中年汉子,左眼戴着黑色的眼罩,但剩下的那只右眼却锐利如鹰。
“潮汐神殿?嘿嘿……”霍克灌了一口劣质的朗姆酒,发出沙哑的笑声,“那可是个要命的地方。不过,老子这条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也没什么好怕的。只要你们付得起价钱,并且有艘够结实的船,老子就带你们去地狱门口转一圈!”
他要求的报酬高得惊人,几乎是三人身上所有财物的总和。但雷恩没有犹豫,将大部分从黑狐商会和沿途收获的财物推到了霍克面前。霍克掂量着钱袋,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咧开嘴,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成交!明天一早,‘海蛇号’码头见!记住,带上你们的胆量,还有……别后悔!”
“海蛇号”是一艘中型的三桅帆船,船体由深色的铁木打造,布满修补的痕迹,看起来老旧却异常坚固。船首像是一条昂首欲噬的海蛇,给人一种凶悍的感觉。船员大多是些沉默寡言、身上带着伤疤和纹身的汉子,眼神警惕而麻木,显然都是常年在刀尖上舔血的角色。
登船离港,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一离开近海相对平静的水域,风暴海域的狂暴便展露无遗。巨大的浪头如同山峦般起伏,将海蛇号时而抛上浪尖,时而摁入波谷。冰冷的咸水如同暴雨般劈头盖脸地砸来,甲板湿滑无比,需要紧紧抓住缆绳才能稳住身形。狂风呼啸,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
老铁颚吐得昏天暗地,脸色惨白地蜷缩在船舱角落,连他最珍视的猎枪都顾不上了。艾莉娅虽然也极度不适,但仍强撑着协助雷恩观察四周,她的自然感知在茫茫大海上受到了极大限制,只能勉强感应到水下一些庞大生命的模糊轮廓。
雷恩则屹立在颠簸的船头,星龙冰煌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抵御着极度的不适和晕眩感,破妄之眸穿透翻涌的浪花和雨幕,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他能感觉到,在这片狂暴的海洋之下,隐藏着无数强大的生命气息,有些甚至让他都感到一丝心悸。
霍克掌着舵,如同与船只融为一体,在惊涛骇浪中娴熟地操控着方向。他的独眼紧盯着前方,对船员们粗野的吆喝和咒骂充耳不闻。
航行了两日,除了恶劣的天气,他们并未遇到实质性的危险。但雷恩心中的那丝不安却越来越强烈。塔之心碎片和星辰钥匙的共鸣虽然清晰,但那种来自海洋深处的、若有若无的“虚无低语”,也如同背景噪音般,始终萦绕在他的感知边缘,试图侵蚀他的意志。这低语与林海中的沉寂之息同源,却更加飘忽、诡诈,带着海洋特有的深邃与未知。
第三天黄昏,风雨稍歇。血色的残阳将乌云边缘染上一抹凄艳的红,如同天空在流血。海面暂时恢复了片刻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就在这时,负责了望的水手发出了凄厉的警报!
“左舷!有东西!巨大的东西上浮了!”
所有人瞬间冲到船舷边!
只见左前方不远处的海面上,海水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来!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正从深邃的海底缓缓上浮!那阴影的轮廓模糊不清,仿佛是由无数蠕动的触手、破碎的船骸以及扭曲的血肉强行糅合在一起的巨大肉团!它散发出的气息,充满了混乱、饥饿与纯粹的虚无恶意!
“是‘憎恶聚合体’!”霍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片海域最可怕的畸变体之一!它吞噬一切遇到的活物和残骸,不断壮大自身!快!转舵!满帆!离开这里!”
船员们疯狂地操作着帆索,海蛇号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试图转向逃离。
但已经晚了!
那庞大的憎恶聚合体似乎锁定了他们,数条如同巨型章鱼触手、却布满了扭曲人脸和锋利骨刺的阴影触手,猛地破开海面,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死亡的绞索,向着海蛇号缠绕而来!
触手未至,那股令人窒息的虚无力场已然笼罩了整艘船!船员们发出惊恐的尖叫,一些意志薄弱者甚至眼神开始涣散,动作变得迟缓!
“准备战斗!”雷恩眼中寒光爆射,星龙冰煌之力轰然爆发,冰蓝色的护盾瞬间笼罩住船体核心区域,抵挡着那无形的侵蚀!他不能再隐藏实力了!
艾莉娅强忍着灵魂层面的不适,翠绿的自然之力凝聚成光箭,瞄准了一条最先袭来的触手!老铁颚也挣扎着爬起,将猎枪架在摇晃的船舷上,填入了最后一颗特制弹丸。
海蛇号,这艘孤独的扁舟,在无尽的风暴之海中,迎来了第一场生死存亡的考验!而潮汐神殿,还远在视野的尽头。
(下一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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