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的宁静时光如同指间流沙,倏忽而逝。
七日调养,雷昊体内顽固的凋零死气终于被林笺持续引导的生命力与部落古老的草药结合,一点点拔除殆尽。他醒转过来,虽然元气大伤,形容消瘦,那双虎目中的精光也黯淡了许多,但总算是脱离了死神的拥抱。他沉默地接受了老铁颚的骨匕,将其与自己的武器并排佩在腰间,仿佛承载着两份重量。
阿古的情况则更为复杂。他的机械躯壳受损严重,部落的工匠只能进行最基础的固定,防止其进一步解体。核心处理器和生命维持系统在林笺那丝生命能量的滋养下勉强维持运转,但大部分战斗模块和扫描功能依旧处于瘫痪状态,仅能依靠义眼进行基础视觉捕捉和数据记录。他安静地待在角落,如同一尊等待修复的古老雕像,只有偶尔转动的义眼表明他仍在观察、计算。
林笺是恢复最快的。与生命本源的深度连接,使得她的肉体伤势在纯净生命力的滋养下迅速愈合。但精神层面的消耗与烙印,却非朝夕可复。她右眼的翠绿刻痕已彻底稳定下来,如同天生的瞳环,不再带来剧痛,却无时无刻不在向她传递着周围环境的“生命脉动”。她需要时刻分出一部分心神去处理这些信息流,如同常人多了一个无法关闭的感官。老萨满赠与的项链和沉眠石成了她必不可少的“调节器”。
是时候离开了。部落虽好,终究不是他们的久留之地。更重要的,是林曦消散前那未尽的话语,以及那份沉甸甸的“守林人”职责。
告别没有太多仪式。老萨满将一个装满特制草药和净化符文的皮囊交给林笺,又赠予雷昊一壶用强韧植物根茎酿造、据说能缓慢滋养经脉的烈酒。对于阿古,她只是将一枚刻画着雨林古老祝福纹路的木牌,嵌在他唯一完好的左肩关节处。
“遵循生命的流向,它会指引你们去该去之地。”老萨布满是皱纹的脸上是看透世事的平和。
三人再次踏上旅程,步伐却与以往截然不同。
不再有明确的目的地,不再有迫在眉睫的追杀。林笺闭上眼,放松心神,任由右眼刻痕与周围磅礴而复杂的生命网络共鸣。她不再抗拒那些纷至沓来的信息,而是尝试去理解、去梳理。她“听”到远处溪流的欢唱,“看”到地下水源的脉络,“感受”到风中携带的、来自远方山谷的花粉与孢子信息。
一种模糊的“流向”在她意识中逐渐清晰——并非指向某个具体地点,而是一种生机汇聚、本源力量活跃的“趋势”。
“那边。”她指向东南方向,那里传来的生命韵律格外和谐、充沛,带着一种安抚与净化的气息。“那里的‘水’与‘生’的气息非常纯净,或许…能帮助阿古修复躯壳,也能让雷昊更快恢复。”
雷昊点了点头,没有多问。阿古的机械义眼记录下方向,沉默地跟上。
他们不再急于赶路,而是遵循着雨林本身的节奏。林笺时走时停,她会为一株被风暴摧折的古木注入一丝微不可查的生机,会引导迷途的幼兽找到族群,会避开那些正处于激烈竞争或孕育关键期的生态区域。她的行为细微,却仿佛暗合了某种自然的韵律,所过之处,周围的植被似乎都变得更加鲜亮润泽。
雷昊默默地看着,偶尔会学着林笺的样子,用老铁颚骨匕采集一些她指出的、具有疗伤或净化功效的植物汁液,涂抹在自己的伤口上,或是加入干粮中一起食用。他依旧话不多,但眼神中少了几分以往的躁烈,多了几分观察与沉淀。
阿古则利用有限的机能,记录着林笺与环境的互动数据,尝试建立新的分析模型,理解这种超越他原有数据库认知的“生命能量引导”现象。
五日后,他们抵达了林笺感应中的那片区域。
还未见其形,先闻其声。空气中水汽变得异常充盈,远远便能听到无数溪流潺潺、泉水叮咚交织成的悦耳交响。穿过一片茂密的、散发着清甜气味的香樟林,眼前的景象让人心旷神怡。
这是一片广阔的低洼谷地,地势起伏平缓,无数眼泉眼如同大地的珍珠般星罗棋布,汩汩地涌出清澈甘冽的泉水,形成纵横交错的溪流与大大小小的水潭。水潭边生长着各种喜湿的奇异植物,有的叶片宽大如伞,有的花朵晶莹剔透如同水晶雕琢。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生命气息,纯净而充满活力,吸入肺中,连日的疲惫都仿佛被洗涤一空。
“涌泉林…”林笺轻声念出了这片土地在她感知中的名字。这里的水源蕴含着极其纯净的生命能量,对于清除凋灵残留、滋养身体有着非凡的效果。
他们在一处被几块巨大圆石环抱、较为僻静的水潭边驻扎下来。
雷昊迫不及待地脱去上衣,跳入清凉的潭水中,任由那富含生机的泉水冲刷着身体,他发出一声舒畅的叹息,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的温和能量正透过皮肤,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
林笺则引导着阿古,将他受损最严重的右半身机械臂和躯干部分,缓缓浸入另一处较浅的泉眼旁。泉水接触到被腐蚀的金属表面,并没有引发进一步的损坏,反而那些活跃的生命能量,似乎在一定程度上中和了残留的凋零惰性,延缓了腐蚀的进程。虽然无法修复,但至少提供了暂时的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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