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无翳赶到医院的时候，阿曼坐在地上，刘意站在她旁边，也是一脸悲伤，看到莫无翳过去，他看走了过来。

“莫总，麻烦你劝劝她，事情太突然，我怕她承受不住。”

关于阿曼的事情，莫无翳了解得不多，只知道阿曼拼命工作，是因为要给一个人治病。

阿曼是孤儿，她被收养的孤儿院，有很多身体缺陷的孩子，阿曼的妹妹是其中之一。

莫无翳点点头，走了过去，直接坐在阿曼身侧，什么话都没有说，耳边传来她低声的呜咽，莫无翳伸手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努力了，还是留不住她的命，她才十九岁，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去看大海，做一个普通人，过普通人的生活，我那么拼命，却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莫无翳转头看着她，此刻的阿曼褪去平视的高傲，她无助得像个小孩，头放在膝盖上，头发凌乱，声音沙哑。

莫无翳一把搂住她，“她到了另一个世界，没有化疗，没有病痛，没有冰冷的针头，更没有对你的愧疚。”

“对我的愧疚？”

莫无翳点头，“我曾经听刘意说过，你的妹妹很温柔，她很乖，曾经无数次求你放弃救她，因为你太累了，这些年，几百万砸下去，她的病却越来越严重，她希望你像别的女孩子一样，穿漂亮的裙子，化漂亮的妆，而不是忙得像个陀螺，像个蹲在阴暗里的小偷，窥视别人的隐私。”

阿曼呆呆地抬起头看着莫无翳，脸上满是泪水。

“她是我妹妹啊，我心甘情愿对她好，她没必要愧疚，都是我愿意的，比起我过什么样的日子，我更想让她变得健康。”

莫无翳拍拍她的肩膀，“所以你很爱她，她也很爱你，你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对彼此好，可是你为她付出太多，除了身体原本的伤痛，心里的痛也很大，她怕让你失望，阿曼，对她而言，死亡不仅仅是死亡，也许是一种解脱，我这么说，你觉得残忍，可是我了解到，她就是因为疾病，所以被家人抛弃，以前的十多年也算挺过来了，可这几年，她的病越来越严重。”

阿曼为了能够快速挣钱，没有读大学，她认识一个电脑高手，和他拜师学习，很快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她因为没有学历，去公司面试也没有人要，一次意外，她接触到这个行业，替别人调查隐私，出轨的案件，是她接得最多的。

这些年，她为了挣钱，把自己的生活过的一团糟，如果不是有刘意在身边为她洗衣做饭，她可能早就过劳死了。

莫无翳有些心疼，阿曼也只是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她这一生，出生被人抛弃，在孤儿院被同伴排挤，到了懂事的年纪，院长妈妈带回来一个婴儿，阿曼在此以后，就跟着院长妈妈照顾这个小孩子。

可是不久之后，他们就发现这孩子先天不足，没办法，只能养着。

十多岁的时候，妹妹的身体突然出各种问题，她进入加护病房，从此医院成家。

为了给她治病，孤儿院向社会募捐，可是效果不大。

阿曼这时候已经高中毕业，为了救妹妹，她义无反顾选择放弃学业。

这几年，一开始的几万，到几十万，后来的几百万，每一次的希望都落空，在最近一次化疗结束，她选择自己拔掉的氧气罩。

这才是阿曼最痛苦的地方，她那么努力让她活下来，凭什么她自己选择了放弃。

她仰着头，眼泪掉了下来，眼底悲戚一片。

这时候，一个中年妇女走了出来，看到阿曼，她叹了口气，蹲了下来。

“阿曼，媛媛给你留了一个东西，在我这里，等她的后事结束，我就给你，别哭了，这是她的选择，这么多年，都是她拖累了你，其实我觉得这对她而言不是坏事，就这么苟延残喘活着，难道就幸福吗？没有自由没有尊严，她想做飞上蓝天的小鸟，那就让她去吧。”

阿曼擦了擦眼泪，眼睛红肿地看着院长，“可是我不甘心，都到了今天，为什么要放弃，她难道不知道这么做，我们会难过吗？”

院长摇头，“她觉得自己活够了，对不起你，另一方面，她很累，手臂上的针孔，掉光的头发，风一吹就会摔倒的身体，对她而言，这么活着太痛苦了。”

这些道理，阿曼何尝不懂，她知道心痛，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让她们这样的蝼蚁，一次又一次受到伤害。

院长说完以后，就离开了，里面的尸体，被盖上白布推了出来。

莫无翳把阿曼拉起来，死死地拽住她的手。

火化场那边，刘意一个人过去了，阿曼还是受不住悲伤，晕了过去。

莫无翳坐在病床前看着她，不由得想到第一次遇到阿曼。

那时候，她正在跟踪一个出轨的男人，莫无翳对她起了兴趣，就跟了她一会，阿曼忍无可忍，就问她是不是想打架。

莫无翳看了眼她一米五五的身材不由得哑然失笑，又把阿曼给惹怒了。

第一次见面，她像只刺猬，人世间的活法千万种，她就隔着人群，第一眼看到了鬼鬼祟祟的她。

“你接一单多少钱？”

这是莫无翳说的第一句话，不过阿曼打量她许久，啧啧两声。

“这么漂亮，你老公也出轨了？你这个也许有难度，三十万，帮你拿到证据，离婚的时候可以多分一些财产。”

莫无翳当时就哈哈大笑，“我老公没有出轨，不过我觉得以后有可能需要找你帮忙，认识一下吧。”

阿曼正忙着呢，见她这里赚不到钱，自然没有好脸色，不过还是把电话号码给莫无翳了。

她想得出神，阿曼醒来她都没有发现。

“你居然一直在这里？”

莫无翳朝着她笑了笑，“不然呢？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可不忍心。”

阿曼嗤笑，“有钱人也有良心？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优惠？我告诉你，没门。”

莫无翳翻了个白眼，“没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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