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陶土碗凑到他唇边,边缘粗糙。里面是清水,带着一股淡淡的、泥土和植物根茎的味道。他贪婪地啜吸了几口,冰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清醒。
借着这个机会,他努力转动眼珠,更仔细地打量四周。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锥形帐篷的内部,空间比他想象的要宽敞。中央是一个石头垒砌的火塘,里面的火焰被刻意压得很低,只剩暗红的炭和缭绕的青烟。火塘周围散落着一些打磨过的石器和骨器,几个同样材质的陶罐靠在墙边。
帐篷壁上挂着一些东西:成捆的干草和草药,几张处理过的毛皮,还有……一副巨大的、弯曲的、被磨得光润发亮的深褐色物体。
那是……角?什么动物的角这么大?
记忆碎片再次翻腾,给出一个名称,伴随着深深的敬畏:野牛。部落的图腾,力量的源泉,也是……如今难以企及的猎物。
帐篷门口厚重的皮革帘子被掀开一道缝,冷风趁机钻入,吹得火塘里的灰烬一阵明灭。
一个高大健壮、脸上用赭石画着几道狰狞斜纹的男人低头钻了进来,他穿着厚重的皮袄,带着一身外面的寒气,目光锐利如鹰,先扫了一眼躺在兽皮上的邓鸿(或者说,“闪索”),然后落在那位最苍老的妇人身上,沉声说了几句什么,语速很快,神情凝重。
老妇人听完,脸色更加灰败,缓缓摇了摇头,又低头看了看邓鸿,眼中的悲色浓得化不开。
高大男人沉默了一下,再次看向邓鸿。那目光里有关切,但更多的是一种审视,一种沉重的、属于成年战士和部落支柱的忧虑。他微微颔首,像是确认了什么,又像是一种无言的告别,转身,掀开帘子,重新投入外面呼啸的寒风和浓稠的夜色里。
帐篷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和火炭偶尔的噼啪声。吟唱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
邓鸿,或者说,闪索,躺在一片陌生文明的温暖与悲怆之中,感受着这具年轻却虚弱身体的每一次心跳。
他想闭上眼,逃避这令人窒息的混乱。但那双属于苍老母亲(或祖母)的、含泪的、充满祈求的眼睛,死死地抓住了他。
还有那个高大男人离开时,背影所负载的、整个部落生存的重压。
寒冷,饥饿,疾病,衰弱的首领,空荡荡的粮穴又一个记忆跳出来:地下储藏食物的坑洞,以及帐篷外那无边无际的、充满未知威胁的荒野……
“嗬……”他再一次从干裂的嘴唇间挤出一点声音,这次,他试图模仿记忆里那个少年的语调,发出几个音节,“阿……母……”
老妇人的泪水又一次决堤,猛地俯身抱住他,枯瘦的手臂紧紧箍着他,喉咙里发出受伤母兽般的哀鸣。
而那个关于“差评”的执念,被这片浩瀚的星空与寒风一吹,忽然变得无比遥远,甚至有些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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