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把粗胚砍刀的诞生,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河间台地激起了层层不息的涟漪。那青黑色的、沉甸甸的、带着粗糙铸造纹理的铁块,被众人轮流传看,每一次触摸那冰冷坚硬的质感,都引来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叹和更炽热的渴望。石
闪索没有沉浸在初获成功的喜悦中太久。一把刀,无论多么具有象征意义,也无法改变整个部落的生产方式。
他需要更多——不是几把,而是几十把,甚至上百把。只有当铁制工具成为工匠和战士们手中的寻常之物,黄金湾的建设才能真正起飞。
“照这个样子,再做一批‘范’。”他指着那套已经破碎、但留下了清晰经验的第一副泥范残骸,对那几个参与制作的巧手工匠说,“这次,你们自己做主。泥要更细,烘得要更透,合范要更准。我们要一口气浇出二十把,三十把!”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模板和经验教训,第二批模具的制作速度快了许多,也精细了不少。工匠们甚至开始举一反三,改进了浇注系统的设计,让铁水能更平稳、更快地充满型腔,减少冷隔和浇不足的缺陷。
同时,高炉的冶炼也在持续进行,工匠们对炉况的控制越来越得心应手,出铁更加顺畅,铁水的温度和流动性似乎也比第一次更好。
几天后,一次集中的浇注开始了。数个一模一样的、捆绑结实埋入沙坑的砍刀泥范排成一列。当炽白的铁水再次奔流而出时,工匠们用多个陶制浇包接力,将铁水迅速、准确地注入每一个模具的浇口。
一时间,白烟缭绕,嗤嗤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充满了金属与泥土、水分激烈反应的特殊气味。
浇注完成,等待冷却。当沙坑被重新挖开,一柄柄青黑色的砍刀粗胚被从破碎的泥范中取出,整齐地摆放在铺着干草的地面上时,围观的人群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虽然每一把都还带着毛刺、披缝,表面粗糙,刃口圆钝,但整整二十八把基本成型的铁刀摆在一起,所形成的视觉冲击力是巨大的。那是一片沉甸甸的、冰冷的、却又散发着无尽潜力的金属丛林。
有了足够多的“粗胚”,下一步就是将它们变成真正锋利耐用的工具。这需要专业的加工场所和工具——一个铁匠铺。
闪索的记忆里,有关于铁匠铺的模糊画面:熊熊燃烧的火焰,叮当作响的铁锤,厚重的铁砧,以及淬火时升腾的蒸汽。
他找来萨亚,指着堆放砍刀粗胚的空地旁边一块较为平整的区域:“我们需要在这里,建一个专门用来‘驯服’这些铁的家伙的地方。
它需要持续稳定的火,需要鼓风,需要能让铁匠坐着或站着挥锤的结实台子,还需要一个……非常非常结实的‘铁墩子’来捶打。”
建造铁匠炉,相比高炉要简单许多,但对结构和材料也有特定要求。闪索凭借记忆画出了草图:一个半地穴式的长方形炉膛,三面用青砖(现在他们能稳定烧制质量不错的青砖了)和耐火粘土砌筑,正面敞开作为操作口。
炉膛后部连接着向下倾斜的烟道,通向一个用砖石垒砌的矮烟囱,利用自然抽力将烟气排出。鼓风装置依旧使用改进后的木质活塞风箱,通过陶管将风送入炉膛下部。
众人领命,带着一队战士和泥瓦匠(如今部落里已经有了初步的分工)开始施工。挖地基,用水泥砂浆砌筑青砖炉体,内部仔细涂抹上耐火的“滑脂土”混合料。
烟道和烟囱的建造借鉴了房屋烟囱的经验,确保畅通。炉子前方,用大块平整的石板铺设了坚硬的工作地面。一个简易的、可以放置风箱和让铁匠操作的木棚框架也同时搭建起来。
就在铁匠炉紧锣密鼓建造的同时,闪索开始着手解决另一个关键问题:铁砧和铁锤。
没有铁砧,就无法有效地锻打整形;没有铁锤(至少是铁质的锤头),仅靠石锤或木槌,效率低下且难以控制力道。
而铁砧和大型铁锤本身,也是需要铸造的大型实心铁件,这比铸造中空的刀身或薄壁的器具要困难得多,对铁水的流动性、模具的强度、冷却的控制都提出了更高要求。
“我们需要做两个最大的‘范’。”闪索对模具工匠们说,“一个,要能浇出一个方方正正、上面略带圆拱、底下有尖可以插进木墩的大家伙,那是‘砧’。另一个,要能浇出一个沉重实心的方块,中间留个洞装木柄,那是‘锤’。”
设计铁砧和锤头的形状相对简单,但制作能承受铸造大型实心件巨大压力和热冲击的泥范,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铁砧的设计,闪索参考了记忆中最传统的“羊角砧”简化版:一个厚重的、大致长方形的砧体,一端保留一个矮壮的圆锥形“角”用于特殊形状的锻打,砧面要求尽可能平整,底部则是一个便于固定安装的锥形榫。锤头则是简单的长方体,中心预留安装木柄的方孔。
模具的制作过程,将之前积累的制范技术推向了极限。首先是泥料的配比,需要更高的强度和耐热冲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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