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时刻到了。负责淬火的铁匠深吸一口气,将通体黄亮的刀身,以刃口向下的角度,猛地插入旁边准备好的、盛满清冽溪水的石槽中。
“嗤——!!!”
一声极其剧烈、尖锐的嘶鸣爆发出来!炽热的金属与冷水接触的瞬间,产生了爆炸般的反应。滚烫的蒸汽冲天而起,水花激烈翻滚,气泡疯狂涌出。整个刀身在水中剧烈颤抖,发出嗡嗡的震响。仅仅几秒钟后,声音平息,蒸汽散去。铁匠将刀从水中取出。
刀身已经完全变成了暗灰色,表面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氧化膜。用手触摸,冰冷坚硬。闪索拿起一块之前测试用的燧石片,轻轻划过刃口——竟然发出了尖锐的摩擦声,只留下极浅的痕迹!刃口变得非常坚硬,远胜淬火前。
然而,惊喜很快被担忧取代。当铁匠尝试用这把淬火后的刀,轻轻砍向一块用来测试的硬木时,“铛”的一声脆响,刀刃竟然崩掉了一小块!脆性太大了。
“太硬,也太脆了。”闪索眉头紧锁,“需要‘回火’,让它‘软’一点,韧一点。”
回火,是控制性地再次加热,以消除淬火产生的过大内应力,调整硬度和韧性。如何加热?加热到什么程度?他们一无所知。
他们尝试了多种方法:将刀放在炉火余烬上缓缓烘烤;用烧红的铁块靠近刀身但不直接接触进行辐射加热;甚至尝试用热沙埋覆。观察刀身颜色的变化是关键。淬火后的暗灰色,随着温度升高,会依次呈现出淡黄色、麦秆黄、棕红色、紫色、蓝色……不同颜色对应着不同的回火温度和性能。
这个过程充满了不确定性。第一把回火的刀,因为加热不均匀,刀身一部分呈现紫色(韧性较好但硬度偏低),刃口却还是暗灰色(太脆),性能不均。第二把,加热过度,整体变成了蓝黑色,硬度下降太多,砍木头都卷刃了。
失败接踵而至。宝贵的、经过千辛万苦才锻打好的刀具,在淬火和回火这一关纷纷折戟,不是崩口就是卷刃,或者性能不佳。
沮丧的气氛开始蔓延。灰眼萨满也来到了铁匠铺,他观察着那些失败品和炉火,沉思良久,说道:“铁的‘灵’,在火与水的激烈交战中受到了惊吓,变得紧绷而脆弱。回火的温暖,是安抚它,让它松弛下来,重新找到力量和柔韧的平衡。这需要像对待受惊的幼兽一样,耐心,温和,一点点来。”
这番话给了闪索启发。他们改进了回火方法:不再追求快速加热,而是将淬火后的刀,用铁钳夹住,在炉火上方一定距离(利用上升的热气流)缓缓移动、均匀加热。所有人屏息凝神,紧紧盯着刀身颜色的变化。当刃口部分开始从暗灰转变为极其淡雅的麦秆黄色(约200-250℃),而刀背和刀身中部还是深蓝色或紫色时,立刻将刀移开,让其空冷。
这一次,似乎摸到了门道。
当这把经过小心回火的刀再次被测试时,效果令人振奋。刃口砍入硬木,能留下深深的切口,自身仅微微发白,没有崩缺。用力挥砍碗口粗的树枝,几下就能斩断,刀身没有变形,刃口保持良好。
“成功了!”铁匠们忍不住欢呼起来。虽然这远非完美的热处理,但对于他们的需求来说,这已经是划时代的进步——一把兼具足够硬度和一定韧性,可以实际使用的铁制柴刀!
有了成功的经验模板,后续的工作变得有条不紊起来。剩下的二十多把砍刀粗胚,被依次送入铁匠铺。
炉火日夜不息,叮叮当当的锻打声成了河间台地新的、充满生机的乐章。铁匠们在实践中飞快地成长,他们的手臂变得更加粗壮有力,眼神更加专注锐利,对火候和力道的掌控也日渐精熟。
每一把刀都经历了加热、粗锻、精修、开刃、装柄、淬火、回火的完整流程。虽然每一把最终的性能仍有细微差异(受原材料、锻打和热处理过程的微小波动影响),但都达到了可堪实用的标准。刃口闪烁着寒光,木柄握持舒适牢固,整体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
当最后一把柴刀完成回火,被工匠用磨石(一种天然的细砂岩)蘸水仔细打磨掉表面的氧化皮和最后一点毛刺,露出青灰色的金属光泽时,一排崭新、锋利、沉甸甸的铁制工具,整齐地排列在新建成的铁匠铺门前。
阳光洒在这些金属的造物上,反射出冷冽而坚实的光芒。它们不再是粗糙的铸块,而是凝聚了火焰、汗水、失败与最终成功的智慧结晶。从矿石到炉火,从泥范到铁砧,从笨拙的尝试到初步掌握的工艺,黑隼部落在黄金湾的土地上,不仅铸造出了铁器,更铸造出了一套属于金属时代最初的技术体系与信心。
闪索拿起其中一把,掂了掂分量,手指拂过光滑的木柄和锋利的刃口。他抬头,望向远处等待开发的茂密森林,望向那些还在用石器艰难劳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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