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离开黄金湾的庇护,一头扎入东南方愈发深邃起伏的山地。秋末的山林,色彩斑斓而萧瑟,金黄的落叶松、深红的枫树、墨绿的冷杉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壮丽却带着寒意的画卷。
脚下的小径时断时续,常常需要萨南和几名最老练的斥候在前方用柴刀和斧头劈开缠绕的藤蔓和灌木,才能勉强通行。空气清冷,呼吸间带出团团白气。
闪索走在队伍中部,他的大脑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一边参照着灰眼萨满绘制的、结合了逃难者口述和自然征兆的草图,一边不断与脑海中那些关于“旧金山”、“内华达山脉”、“金矿带”的极其模糊的地理记忆碎片进行比对。方向大致是东南,但具体路径,只能依靠经验和谨慎的探索。
他深知此行的凶险不仅仅在于陌生的环境和潜在的猛兽,更在于他们携带的、威力巨大却又极其娇贵且陌生的新式武器——那五百五十支从白人军队手中缴获的火绳枪,以及随枪附带的、数量有限的黑火药和铅弹。
这些枪在之前的战斗中大多被牛群践踏或慌乱丢弃,虽然经过搜集和简单擦拭,但能否正常击发,谁心里都没底。
第一天傍晚,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靠近一条冰冷溪流的地方扎营。篝火点燃,驱散了些许寒意,也映亮了战士们疲惫而好奇的脸。他们没有立刻休息,因为闪索下达了第一个非行军命令:检查所有火绳枪。
每一支枪被从防水的皮套或包裹中取出,在篝火旁排开。闪索亲自示范,并让萨南等几个领悟力快的战士协助。检查步骤严格而细致:
首先是外观。检查木质枪托是否有严重的裂纹或朽坏,枪管是否明显弯曲或有大的凹痕,枪口是否严重变形。几支枪托几乎断裂或枪管弯成弧形的,被当场标记为“待修或废弃”。
其次是枪机。这是最复杂的部分。闪索凭着对简单机械的理解和对缴获品的观察,指导战士们辨认各个部件:长长的“蛇形杆”(火绳夹),它前端用于夹持火绳的金属钳口是否灵活、能否牢牢夹住粗细合适的火绳(他们用浸过硝石的麻绳自制了替代品);与蛇形杆联动的击发机构——一个简单的杠杆和弹簧系统,是否锈死或损坏,按下“扳机”(一个简陋的金属片或木杆)时,蛇形杆能否顺畅地落下,将火绳前端砸入药锅;药锅本身是否完好,与枪管的连接处是否漏气。
然后是枪管内部。用削得极其光滑笔直的长木条,前端裹上软布,伸入枪管,缓慢推进,感受内壁是否光滑,有无明显的凸起、锈蚀或堵塞物。这一步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手感,稍有阻塞,就可能影响装弹甚至导致炸膛。
最后是通条(通常挂在枪管下方)和附件。检查通条是否完好,能否顺利插入通条孔,用于清理枪管和压实弹药。
第二天和第三天的行军途中,每当午后选择相对开阔、背风的临时休息地时,闪索就会开始他计划中的第二步——实弹教学与训练。这比检查更加危险和奢侈,因为他们携带的黑火药和铅弹总量有限,经不起浪费。
他首先挑选出五百五十名相对年轻、眼神机敏、手也比较稳的战士,其中就包括萨南。然后,他将这五百五十人以及所有通过了检查的火绳枪集中起来,其他人则负责外围警戒。
教学从最基础的开始,在绝对远离任何火源和易燃物的空地上进行。
“记住,这东西不是长矛,不是弓箭,它很危险!不仅对敌人危险,对你自己更危险!”闪索的声音异常严厉,“所有步骤,必须严格按照我说的做,一步都不能错!错一步,就可能炸断你的手,甚至要了你的命!”
第一步:装填。他拿起一支枪,慢慢演示。
“先确定火绳没有点燃!枪口绝对不准对着任何人,包括你自己!”他让枪口斜指向天空或地面。“从你的火药壶里,倒出正好一‘份’的黑火药到这个牛角做的‘定量勺’里。”他展示了用薄牛角片制成的简易量具,大小是事先根据枪口径粗略估算的。“然后,小心地把这‘份’火药,从枪口倒进去。”他动作极慢,确保每一粒火药都滑入枪管。
“接着,从你的弹丸袋里,拿出一颗铅弹。”铅弹大小不一,需要挑选大致合口的。“用一小块软布或纸(他们用处理过的薄树皮)裹住铅弹,塞进枪口。
然后,拿出通条。”他拿起通条,从枪管下的导槽轻轻插入,“用通条,轻轻地把铅弹和包裹物,推到枪管底部,压实。不要太用力,压实就行,感觉到底了,就停。”
第二步:准备火绳和药锅。“现在,从你的火绳包里,剪下大约这么长一段火绳。”他比划着,“把它夹在蛇形杆前端的钳口里,要夹紧,但别夹断了。然后,把蛇形杆扳到后面,扣住。”他演示了如何用击发机构的卡榫固定蛇形杆。
“最关键的一步:从你的‘引火药’小瓶里,”他拿出一个更小的皮囊或骨盒,“倒出一点点、非常少的细火药,到这个‘药锅’里。”药锅是枪机旁边一个带盖的小凹槽。“盖好药锅的盖子,防止洒落或受潮。记住,药锅里的火药,只是用来引燃枪管里的主装药的,一点点就够,多了反而容易提前点火或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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