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螺这位沉默而可靠向导的引领下,闪索率领着一百五十名精锐骑兵,如同一支离弦的乌黑铁箭,离开了刚刚结束血战的山谷,继续向北方的苍茫山地进发。
石螺熟悉这一带如同熟悉自己的掌纹,他指引队伍避开可能存在的殖民者巡逻路线和难以通行的险峻地带,沿着干涸的古老河床和隐蔽的兽径前行。
一日疾行,周围的景象逐渐从疏林草原变为更为荒凉干旱的荒漠丘陵。粗粝的风裹挟着沙尘,吹得人脸颊生疼。
黄昏时分,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绵延起伏、颜色暗红如铁锈的山脉轮廓。石螺指着那片山脉,用简单的手势和词语告诉闪索:那就是大家叫做“赤焰山”的地方,白人的黄色石头矿,就在山腹之中。
队伍在距离山脉数里外的一处背风岩壁后隐蔽下来,稍作休整。闪索带着岳云、戚家奇和几名最机敏的战士,由石螺引路,悄悄摸近赤焰山边缘,寻了一处地势较高的隐蔽点,用缴获的单筒望远镜(从英国军官尸体上找到的)仔细观察。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的血液几乎要冻结,继而又被怒火烧得沸腾。
赤焰山面向他们这一侧的山体,已被野蛮地挖开了一个巨大的、触目惊心的疮口。那是一个露天矿坑,深达数十米,坑壁陡峭,呈现刺眼的黄、白、红混杂的颜色,空气中隐隐飘来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而在矿坑边缘和底部,如同蝼蚁般蠕动着密密麻麻的人影——全是印第安人!青壮年男女,甚至还有一些半大的孩子,他们衣不蔽体,在监工皮鞭的驱赶下,用最原始的工具(石镐、木撬)敲砸、搬运着沉重的矿石。动作稍慢,呼啸的皮鞭便会带着残忍的破空声落下,留下道道血痕。
坑底边缘,随意丢弃着十几具瘦骨嶙峋、显然是因为过度劳累、伤病或虐待而死的尸体,无人理会,任由秃鹫在上空盘旋。
与这地狱般的劳作场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矿坑上方一片相对平坦的坡地。那里搭建着几十顶帐篷和几栋粗糙的木屋。数十名穿着猩红外套或杂乱服装的英国士兵、监工,正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大声谈笑,传递着酒瓶,啃吃着烤肉。
一些人得意洋洋地向同伴展示着从印第安人那里抢来的黄金饰物、漂亮的羽毛头冠或其他战利品。粗野的笑骂声、酒杯碰撞声、甚至还有断断续续的手风琴声,顺着山风飘来,充满了对脚下苦难的漠视与炫耀。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矿坑后方约一里处,一座依托山势修建的简陋石堡(与其说是城堡,不如说是个加强的石头寨子)矗立在那里。
石堡有简陋的了望塔和木栅栏围墙,可以看到不断有驮着大筐矿石的野牛队和零星马匹,从矿坑方向将开采出的硫磺和伴生的硝石原矿运进堡内。
显然,那里不仅是殖民者的据点,很可能也是初步筛选、储存这些战略物资的地方。
“畜生!”岳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握望远镜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戚家奇脸色铁青,死死盯着那些耀武扬威的监工。身后的战士们更是看得目眦欲裂,呼吸粗重,若非严明的军纪约束,恐怕早已冲杀出去。
闪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评估形势。矿坑劳作的印第安人超过万人,看守的英国士兵和监工,目测在两百到两百五十人左右(包括石堡内的驻军)。
对方占据地利(石堡),且以逸待劳。己方虽士气高昂,但人数只有一百五十,又是长途奔袭,强攻损失必然巨大,且可能危及大量被奴役的印第安人。
“必须智取,夜袭是上策。”闪索低声道,“首先要摸清他们营地的详细布局,尤其是军官和主力士兵休息的地方、马厩、军火存放点。”
他留下大部分人马继续隐蔽,亲自带着岳云、戚家奇以及石螺和另外五名最擅长潜行侦查的战士(包括两名原住民猎手),利用黄昏的天色和复杂的地形,如同幽灵般向殖民者营地侧后方的高地迂回靠近。
他们像壁虎一样紧贴岩石,在灌木和乱石的阴影中移动,避开可能的哨位(对方显然大意,只在石堡了望塔上有固定哨,外围营地几乎没有像样的巡逻)。
用了近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从不同角度仔细观察,甚至冒险抵近到距离木屋区不到一百码的沟壑中。
石螺凭借记忆和观察,低声指出各个区域的功能。岳云和戚家奇则用炭笔在随身携带的皮纸上快速勾勒出简图:营地大致分为三块——最大的一片是普通士兵和监工居住的杂乱帐篷区,靠近矿坑边缘,便于监视;稍远处几栋相对整齐的木屋,挂着旗帜,应该是军官和管事居住、议事的场所;马厩和临时畜栏设在背风的下风口,拴着大约七八十匹马和更多用来驮运的野牛;石堡方向,除了运输通道,可以看到有单独的厨房区域和疑似储存火药的小屋(远离其他建筑)。
最关键的是,或许是觉得地处内陆、又刚刚派出大队押送“奴隶”和劫掠品南下,留守的殖民者警惕性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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