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的混合队伍在索伦向导的引领下,如同一道滑入草原深处的奇异溪流,继续朝西北方向稳健前行。从招募而来的200索伦人中挑选出的首领多罗——一位约莫四十岁、脸上带着一道旧猎疤的精悍汉子——与闪索并骑行进时,用夹杂着手势的生硬蒙古语,向他勾勒着前方那片土地的轮廓。
“漠北……地,比南面阔,天比南面冷。”多罗指向远方的地平线,那里天地相接,苍茫一色,“草,长得短,长得晚。牛羊,没有南面肥壮。人,住得散。”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信息:“盐,甜东西(糖),布,铁器……很少,很贵。南面的商人,来得不多,要价像饿狼。”
闪索默默听着,目光扫过无垠的草场。这里的地势比辽东边缘更为平坦开阔,但植被确如多罗所说,显得稀疏低矮,绿色中透着些许苍黄,显露出几分贫瘠。
苍穹之下,偶尔可见零星的羊群如同移动的云朵,或是一两顶孤零零的毡房,更衬托出地广人稀的寂寥。然而,这片看似荒凉的土地,面积却广袤得惊人,让见惯了明月城周边紧凑地形的闪索暗自感慨。
“最大的部落?”闪索问。
“车臣汗的人,土谢图汗的人……大帐立得远,兵马多。”多罗列举着几个喀尔喀蒙古强部的名号,“但下面,小部落,像春天的旱獭洞,很多,散在各处。自己管自己,有时听大汗的,有时……看谁给的更多。”
这正合闪索之意。庞大的帝国或紧密的联盟往往意味着更高的贸易壁垒和更复杂的政治风险,而这种松散、需求迫切的分治状态,正是他这支携带“硬通货”的队伍切入的绝佳机会。
行进数日后,他们遇到了第一个目标——一个人口大约仅四五百帐的小部落。当这支庞大而奇特的队伍出现在地平线上时,部落里顿时一阵骚动,牧民们匆匆骑上马背,手持弓箭,在头人的带领下紧张地聚集起来,做出防御姿态。
闪索没有急于靠近。他命令大部队在安全距离外停下扎营,显出并无攻击意图的姿态。随后,他让多罗带几名索伦猎手和通译,携带着精心准备的“样品”——用小皮袋装好的雪白精盐、晶莹的白糖、几支香烟、一块香皂、还有几件小巧玲珑、在阳光下折射出炫光的玻璃制品(主要是珠子和简易酒杯)——缓缓靠近部落边缘进行接触。
起初的警惕在见到这些前所未见的货物后,迅速转化为惊疑与好奇。尤其是当通译演示了如何吸食香烟(虽然被呛得咳嗽的牧民表情滑稽),以及香皂在水盆中搓揉出芬芳泡沫时,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了低低的惊叹声。玻璃制品更是被几位部落长者拿在手中反复摩挲,对着阳光观看,爱不释手。
部落的头人,一位面色黝黑、眼神精明的中年汉子,被邀请至闪索的临时营帐。通过多罗和通译的转述,闪索表达了纯粹的商队身份:来自遥远的“海外”,听闻漠北草原的广阔与人民的豪迈,特意携带珍稀货物前来交换友谊与特产。
“我们想要健壮的马匹,越多越好。”闪索开门见山,“用这些,”他指了指摊开在绒布上的各色货物,“来交换。”
头人看着那些精盐白糖,嗅着香皂的气息,把玩着玻璃珠,眼中闪过强烈的占有欲。漠北缺盐,尤其是如此纯净如雪的盐;糖更是罕见的奢侈品;那些新奇的小玩意儿,足以让他在周边的头人聚会中大大炫耀一番。
“马……我们有,但也是我们的腿和命。”头人讨价还价。
闪索并不急,他展示了更多货物,并提出了一个更长远诱人的条件:“我们可以建立固定的贸易。每年,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我的商队都会到来,带来这些货物,还有更多你们需要的东西。
而你们,可以为我们提供马匹、羊毛、皮货,或者……”他顿了顿,“如果部落里有勇敢的年轻人,愿意看看更广阔的世界,为我效力,无论是作为向导、战士,还是护卫商队,我每月愿意支付五两白银的酬劳,并供应更好的食物和装备。”
五两白银!这在购买力低下、实物交易为主的漠北,是一笔相当可观的稳定收入。头人显然心动了。部落里马匹可以繁殖,年轻的勇士……有些过剩的劳力,出去闯荡换取实实在在的银钱和稀缺物资,对部落而言利大于弊。
经过一番内部商议,头人最终同意了交易。这个小部落用一百五十匹健壮的蒙古马,换取了相当数量的精盐、白糖、部分香烟香皂,以及一大堆闪亮的玻璃珠、小镜子等。
此外,还有八十多名自愿报名的蒙古青年,带着自己的弓箭和弯刀,加入了闪索的队伍,他们眼中闪烁着对白银、新奇货物以及未知前程的渴望。
初战告捷。闪索的队伍增添了马匹和人员,而“海外商队携带神奇货物,高价换马、招人”的消息,也如同草原上的风一样,随着离开的牧民和商旅,悄悄传播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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