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灰色的东海在冬日的寒风下波涛翻涌,十艘悬挂着杂乱海盗旗的盖伦战舰,如同沉默的巨兽,破开浪涛,向着山东半岛的登莱地区悄然逼近。经过数日谨慎的航行,舰队终于抵达了登州外海。
登莱水师,作为明朝北方重要的海防力量,此时早已因经费短缺、管理混乱而严重废弛。几艘勉强还能浮在水上的老旧破船、哨船稀稀拉拉地停泊在港口内,桅杆上的旗帜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当了望塔上的哨兵惊恐地发现那十艘形制奇特、来势汹汹的大舰时,报警的锣声才仓皇响起。
闪索站在“破浪”号船头,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港内那可怜的海防力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随即被决绝取代。他不能留下任何可能暴露行踪或干扰后续行动的隐患。
“传令!各舰展开战斗队形,目标——港内所有明军战船!火炮准备,一轮齐射,击毁即可,不必追击落水者!”他冷冷下令。
命令通过旗语迅速传达。十艘盖伦船侧舷炮窗纷纷打开,露出黑洞洞的炮口。在明军水手慌乱地试图起锚升帆、甚至有人跳船逃生之际,震耳欲聋的炮声骤然炸响!
“轰轰轰轰——!!”
数十门舰炮同时喷吐出火舌,实心铁弹呼啸着砸向港内那些木制的战船。距离如此之近,几乎弹无虚发。一艘福船的船艏被直接轰碎,海水倒灌;另一艘哨船被击中水线,迅速倾斜;最大的那艘二号福船连中数弹,桅杆折断,船身燃起大火……仅仅一轮迅猛而精准的齐射,登莱水师那点可怜的家当就在爆炸、火光和木材碎裂声中化为废墟和漂浮的碎片。只有几艘小型舢板因为目标太小得以幸免,上面的明军士兵魂飞魄散,拼命划向岸边。
炮击停止,浓烟笼罩港口。闪索的舰队并未靠近登岸,而是在外海游弋。岸上残余的明军和闻讯赶来的百姓,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伙“海盗”如此嚣张地摧毁了本地的海防,却毫无办法,心中充满了恐惧与屈辱。
“第一步完成。”闪索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林克道,“准备登陆部队。”
很快,十艘船放下一批小艇。一千名装备了燧发枪的明月精锐火枪兵,以及三千名经过陆战训练的强悍混合步兵(北疆汉骑下马和蒙古佣兵),携带着二十门便于携带的轻型野战炮(从舰炮中挑选的小口径炮)和足够的弹药、给养,迅速登上滩头。
登陆过程异常顺利,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当地的卫所兵要么在港口吓破了胆,要么根本就没在岗位上。四千名“海盗”迅速集结,在几名熟悉山东地形的原登莱溃兵(被俘后经过“教育”和重金收买)带领下,避开官道和大路,专走山间小道、荒僻村径,昼伏夜出,向着西南方向的曲阜疾行。
这支队伍纪律严明得不像海盗。他们沉默行军,对途经的村庄秋毫无犯,甚至远远绕开,只为尽快抵达目标。三日后,曲阜那并不算高大雄伟(相比于边镇)的城墙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时近黄昏,城门即将关闭。守城的几个老卒和衙役正懒洋洋地收拾着。突然,他们听到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声响,紧接着,城墙猛地一震!
“炮!是炮!”有人尖叫起来。
只见城外不远处的土坡上,不知何时架起了二十门黑洞洞的火炮,炮口正对着城门方向!炮焰闪烁,第二轮炮弹已经呼啸而来,狠狠砸在包铁的木制城门和附近的城墙上,木屑砖石横飞!
“城里的百姓听着!我等乃海上讨生活的刘香大王部下!今日至此,只为找曲阜孔家算一笔旧账!与尔等无关!速速归家,紧闭门户,莫要出来送死!违者格杀勿论!”一个粗豪的声音用带着闽南口音的官话(刻意模仿)通过铁皮喇叭高声呼喊,在炮声间隙中传遍城头。
城内瞬间大乱!百姓哭喊着四散奔逃,躲回家中,插上门栓,瑟瑟发抖地祈求上天保佑。守城的衙役和老卒早就跑得没影了。孔家?那可是衍圣公府,圣人之后啊!这伙海盗怎么敢?
在持续不断的炮击下,曲阜那象征性的城门很快破碎倒塌。四千名凶神恶煞般的“海盗”,发出狂野的呐喊,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缺口涌入!他们进城后并不停留,也不分散抢掠,而是目标极其明确,在向导的带领下,沿着主街,以惊人的速度直扑城中央那一片占地广阔、气象森严的建筑群——衍圣公府及孔氏嫡系聚居区!
沿途的百姓从门缝窗隙中惊恐地看到这一幕,震惊得无以复加。这些海盗……竟然真的只冲着孔家去?他们甚至对街边那些富户的宅院都视而不见!
孔府高墙大院,门禁森严,平日里也有数百家丁护院。但面对突如其来的炮火和数千名如狼似虎、装备精良的职业士兵的猛攻,这些家丁的抵抗如同螳臂当车。大门被轰开,院墙被突破,喊杀声、火铳声、惨叫声瞬间响彻这片传承千年的“圣裔”府邸。
闪索在亲卫簇拥下踏入孔府。他看着那些衣着华贵、却面无人色、在护卫拼死保护下仍不断倒下的孔氏子弟,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北疆风雪中那些冻饿而死的辽东汉人老弱,是山东、河南等地被兼并土地、流离失所的贫苦百姓。悲愤如同烈火灼烧着他的理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