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出来了，慵懒地翘着尾巴坐在终南山深处的浅泉边。
“喂，你不挂我在树上了？”浮玉看着不远处的那人，背对着他，正在泉水边接水。
她就是有些猛兽的本心。看着这老神仙的后背，她心中蠢蠢欲动。
踢他下水，一脚踹过去踹飞他，等等等等这样的邪恶念头，肆意滋生。
浮玉此刻恢复了正常大小。不过这个正常也就是对于她的上半身来说的。人是美人儿，可长长的龙尾盘卷，就这么一路盘踞在泉水边。
鳞片锋利，晶莹泛着苍青色。
甚是漂亮，也甚是诡异。
人身龙尾，搞得她更加见不得旁人。幸好，这终南山曲径幽深。此刻炎炎夏日，烈日当头的晌午，甚少有人。
“要不要喝水？”聂都统回头问她道，看浮玉这挑衅的样子也没动气。这一脸清爽满脸禁欲的模样。偏偏眼睛让浮玉晃动了心神。
“浮玉师弟啊，我这里有罐子你看，别趴在河边喝水，让人笑话的。”曾经，她初入虔来门。惯于在幽冥恣意生长的她，在虔来山的泉水边摆开架势，四肢匍匐喝水。
敌人都是出现在背后的，妖族不会把后背露给不信任的人。
所以，她那时候的架势，是把小胖吓了一跳。
想到这里，浮玉的唇抿了抿，看着眼前的聂溯远，心里好像在发什么美梦。
天虞低头沉思片刻，站起来，走近：“若是你这尾巴迟迟收不起来，我还是得把你挂起来吸收日月精华。还有，你这尾巴得收收，弄脏这水了……”
这算威吓？还特意迁就她，弯腰低头顶着她的视线道。
浮玉一下就清醒了，这哪里是她人畜无害的小胖？
“呵呵！不收！”浮玉就朝着这男人龇牙咧嘴笑笑，讨打得很！然后长长的龙尾恣意拍打，把泉水拍得水花三尺高，看到弹跳起来的水花把那飞鱼袍都给打湿了，浮玉好像大仇得报。
明着打不过，让这老神仙喝她的洗脚水也好。
“哈哈哈。”她似乎大仇得报。笑得其仰八叉，龙尾抬起，一下从清泉中翻出了好大的水花。
聂溯远：……
此情此景，脸色应该铁青才会。他突然颔首微笑，本来正经八百的脸色倒是有了些别样的颜色。
老古板笑起来，的确是甚为娇俏。好像让天地都失了颜色，而且，他在笑什么？
啧，浮玉脸一红，心脏还漏跳了一拍。
刚要问他得意个什么劲儿，这神仙隔空取物就取出了一个玉骨盏。冰肌玉骨，青翠通透，煞是好看。
“干嘛？现在的降妖法器都做出了一朵花来？”浮玉想想，这老神仙也是绷不住了脸面，要来教训她了。
可这法器再好看，那也是妖怪的克星。
青釉一般的莲花盏，是能让她粉身碎骨还是魂飞魄散？落在这天虞手里，浮玉虽然怕，可也不能求饶服输！她杀身取义般扬了扬头，她什么都准备好了！
心里想着，她浮玉大人的刑场，该也是天崩地裂万马齐喑。亦或是九天雷火，让她轰轰烈烈一回，死得其所。
不想，神仙转身，就这么用玉骨盏从泉水里舀上了一盏水……她的洗脚水。
“喝吧。”
“诶？！”浮玉用收捂嘴，这老混蛋果然卑鄙。
天虞好像看出了她的抵抗心思，又好气又好笑。竟然大摇大摆又往前靠来，一手擒着这玉骨盏里的圣水，一手扣住了浮玉的手腕。
嘶！浮玉被一拉住，就感到这骨节生疼，老神仙力气贼大。
看着月朗气清一派淡然，可这混账手掌间的力道，和铁钳一般无二。
天虞要把她堵着小嘴全然防卫架势的手拉开，浮玉仰头看这神仙，脸色更是难看：“干什么啊？你这老人家还睚眦必报？我不喝，不喝！”
浮玉眯着眼睛，小鼻子小眼都皱缩在了一块儿。方才作天作地，现在轮到她哭天抢地。
老人家？！天虞帝君凝视这个小妖怪，他刚刚五万岁，其实正当壮年风华正茂。
天庭上，也无人这般诟病过他。于是，天虞帝君挑挑眉毛，环着她肩膀拉近的手，那便是更用力了。
浮玉被迫挨着他。头蹭着锦衣卫都统大人的腰带，一下一下地抵死挣扎。她好像要被宰杀的猪拼命挣扎，奈何脱不了身！天虞这货难道是仙身下凡，怎么会这么大的力量！
浮玉不甘心啊，想想她的武力值在幽冥那也是鼎鼎有名。可此刻在这神仙手，无奈却是和那弱质纤纤的小女子一般，窝囊得要死！
眼睁睁看着这洗脚水要送到她嘴里，自己半边身子都被天虞钳制住，不由地眼泪就憋出来了。
士可杀不可辱！
叮叮咚咚的冰晶敲打在鱼骨盏的边缘，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
好像是奏响了什么天籁乐器。
看看她这样子，天虞还留了两分情面。手里的力道松了些……这就哭了？看她面上英勇，其实和个三岁娃娃不愿吃药一样，让人啼笑皆非。
“我错了，可洗脚水是打死不喝的！”浮玉很有骨气道。原来，她还一心觉得他老人家是报复她？倔强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她这耷拉着眉眼万分委屈的样子，倒也让神仙大人挺舒心。
原来还知道怕的？那也不是无可救药。
“喝了吧，这冰骨茶盏是天上的神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蜕皮化形，不喝这个很难恢复人形。”天虞好像是为了让她释然安心，说的很是详实关切。似乎，并非是有意折腾她？
真的假的？这么好心？
“我蜕皮了？我娘亲没说过我是蛇的，况且，我可从来没这样过。”早就不解，想问娘亲她父亲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可每每发现自己的妖态丑得不像话，她也就隐忍不发。还以为娘亲是被什么丑八怪霸占了才生了她。
脑补出来的生事很不光彩，所以她从来没问过，还以为自己一辈子就那种妖态了。
“你是龙族。到底从何而来？若是幽冥，当年妖族七大族群跋山涉水迁徙入幽冥三界，可没有跟去过一条龙啊！”天虞帝君对这事最为熟悉，所以他当然要问个清楚。
龙非一般妖族，天庭对龙族的管理也非常严格。没想，这里还有一条漏网之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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