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真的给我留了锦囊?”顾北此时内心已经变得忐忑不安。自己迷离的身世终于拨云见日了,眼前这位叱咤江湖的老人,便是自己的祖父,皇后娘娘成了他的亲姑姑,太子段岭也得唤自己一声“表哥”……
“好孙儿……”倪雄叫道,“你随我来!”
顾北跟上前去。
再往里走,便是倪雄富丽堂皇的寝殿了——完全是皇室风格。恐怕北襄王的寝宫与之相比,也要逊色三分。
顾北却只看到寝殿两侧的兵器架——上置着清一色的刀,各式各样的刀。
长刀短刀环柄刀,腰刀窝刀鸳鸯刀,朴刀滚刀双手刀,日月乾坤刀,两刃三尖刀,淬毒柳叶飞刀,长杆钝刃砍刀……
恐怕天底下能叫的上名的刀,都罗列在此了,难怪“关刀局”以刀闻名,如此看来,的确是名正言顺。顾北突然觉得自己身后的这柄浪湖刀,在它们面前变得黯然失色。
倪雄没有在意顾北惊讶的眼光,径直来到卧榻前,掀起卧榻上的锦被绒褥,露出一个暗格,暗格侧下方挂着一枚精致的铜锁。
倪雄自怀中掏出钥匙打开铜锁,翻起匣盖,从里面取出一个暗红色绸袋,绸袋上以金丝织就着三朵祥云,栩栩如生。
倪雄复又锁上暗格,放下被褥,转身对顾北说道:“好孙儿……这便是你师父独隐山人留下的一枚锦囊,今日祖父交给你,也算是了却了我多年来的一桩心愿啊!”说着将锦囊递给顾北。
顾北双手慎重地接过锦囊。
锦囊很轻,宛若无物。顾北拉开锦囊两端的绸带,露出了一小卷略略发黄的纸笺。顾北将纸笺抽出来,不由得有些动容。
倪雄看到,微微转过身去。
顾北抬眼望了一晚倪雄,说道:“祖父不必避讳……师父既然将锦囊交与祖父保管,祖父自然是他心中十分信任之人!”
倪雄“哈哈”一笑,摆摆手,说道:“啀……你师父留给你的东西,我自然无权过目,孙儿你自己看便是,我出去等你!”说罢转身走出了寝殿。
顾北打开这张发黄的纸笺。
果然是师父独隐山人的笔迹:吾徒亲启,见此锦囊,说明你已寻得亲人,不再流浪江湖,吾心甚慰!望日后你能谨听长辈教诲,慎言慎行……此锦囊只为说明一事:你不必四处奔波找寻,你一心苦苦之追寻,其实就在你身边。
独隐亲笔。
顾北捧着纸笺的手开始颤抖。
他紧紧盯着纸笺上师父的手迹,轻轻咬住了牙关,不让泪水落下。
许久……
顾北才缓缓从倪雄寝殿走了出来。
“好孙儿……”倪雄竟然一直静候在门外,一看到顾北,亲切地快步上前,托住顾北的双臂,笑着问道:“好孙儿……你还有什么心事,尽管说于祖父,祖父必当倾全力相助!”
顾北微笑着说道:“我……还是想走一趟西凉,去看看缨儿……”
“西凉界战事告急,怕已封锁!”倪雄皱着眉头说道。
“不碍事,上次我与朋友俩人,我不便行动,这次我会设法通过关卡的……只要缨儿没事,我便会带她回来,一同面见您老人家,您也得瞧瞧自己的孙儿媳妇不是?”
“哈哈哈……”倪雄扶须长笑一声,道:“也好……不过你得千万小心,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的!”
顾北摆摆手,说道:“孙儿的身手,祖父您又不是没有瞧见过,祖父放心便是,再者说了,人多反而容易引起西凉守军的注意。”顾北说着便上前抱住倪雄的臂膀,撒娇着又说道:“祖父也希望我多磨练磨练不是……不然,日后我如何替祖父打理关刀局,……祖父,你就放心吧……”
倪雄扶着他的手笑道:“也好也好,不过你得和我说好,早日将我的孙媳妇接回来,祖父带你俩瞧瞧专门为你打造的庄园去!”
顾北点了点头,与倪雄携手并肩来到尚书府门口,一仆人牵出一匹黑色高头大马,一看就知道是日行千里、夜赶八百的极品良驹。
顾北与倪雄依依不舍地道别后,跨上黑马,直奔西凉而去。
他转程路过谢柄文的酒肆。
柄文热情地将他请进屋,倒了杯热茶。
顾北按住忙碌的谢柄文说道:“柄文,上次缨儿教你的易容术你可记得?”
“记得少许!”谢柄文茫然地望着顾北。
“快将你的衣衫给我,你替我在这里拾掇拾掇……”顾北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庞。
“大哥……这是为何?”谢柄文关切地问道。
“时间紧迫,来不及细说,你手底下放快些,再暗中叫人替我准备一匹快马!”
“大哥你不是方才骑了一匹宝马来吗?我这里的马,八十匹都不及它一匹呢。”
“你……这个傻子!”顾北弹了一下谢柄文的脑门说道:“大哥我被人跟踪了……你快点准备就是,别废话!”
“哦哦哦哦……”谢柄文忙不迭地推门出去替顾北准备衣物。
半个时辰后,一醉醺醺的虬髯汉子跌跌撞撞地走出酒肆,踉踉跄跄爬上一匹枣红色的老马,缓缓离去。
对面面馆里,几个关刀局的高手瞧着他,不由自主的笑了笑,又连忙将目光移到酒肆的窗户口。
他们的新帮主还在里面,自顾自地饮酒吃菜,黑色的大马还在马厩里,咀嚼的上好的饲料,一人一马,似乎都吃得津津有味。
顾北一离开京城,“呼”地直起身来,双腿一夹马肚,这匹马顿时飞奔起来。
他一边跑一边揪掉脸上谢柄文粘得参差不齐的胡须,尽管脸被扯的生疼,他仍然不管不顾。
胡须一路飘飞。
一路飘飞的,还有顾北的眼泪。
马不敢停蹄。
直到夕阳落山。
顾北在一个小镇上又购了一匹马,换马狂奔。
连夜狂奔。
此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早日见到长缨,越快越好!”
关刀局的高手们眼瞅着就要入夜了,顾北还在酒肆里没有出来。
有人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打发了一个年轻后生前去察看。
后生一进门,谢柄文在柜台后笑脸相迎:“客官……里面请……小二,上好茶!”
“好嘞!”店小二欢快地应声。
后生冷着脸来到一张桌前,侧头一瞧,脸色顿时一变,拔腿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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