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倾,段棠的仆人陆陆续续端上来一些看似淡而无味的菜肴,却在桌上摆得整整齐齐,错落有致,唯独少了酒。
四人依旧按照主次坐定,段棠起身向长缨与顾北致歉,转身走进屏风后,换了一套白色镶着金边的修身衣袍走了出来。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段棠又恢复到往日的翩翩模样。他入座举箸,以一副主人翁的姿态说道:“今日我与我的大哥——顾北,重又相见,实属难得,理应大醉一场,可眼下父皇令我镇守边陲,实在不宜饮酒,往大哥嫂嫂勿怪才是!”
顾北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年公子,内心其实早已波澜起伏,只因自己尚未彻底查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恐长缨心底产生误会,只好仰着下巴淡淡一笑,道:“二皇子殿下今日口口声声唤我‘大哥’,却不知是因了何故,难不成殿下有意与我义结金兰?”
长缨听罢,伸手在桌下狠狠掐了一把顾北的大腿,似乎对他现在的身份极为不满,可她的脸上依然带着微笑,望着对面的谢子亨,示意让他不要拘束。
谢子亨假装没有看到长缨的暗示,低头盯着桌子,一本正经地听着段棠说话。段棠放下筷子,抬起手,用食指指着顾北,点了有点,边摇头边笑着说道:“你我......你我......唉......大哥你也离开子微山这么久了,天下人都知晓的事,何苦这般戏谑我?”
段棠又叹了一口气,转头对身侧的一位护卫说道:“家长里短的事,谢大人想必听得闹心,你这就带谢大人去看看昨日我瞧过的那间宅子,谢大人若能瞧得上,就安顿下来,另再配上三五个仆人......还有,到昌城那个什么......什么钱庄去给说一声,谢大人日后的一切花销......”
段棠正嘱咐着,长缨接过他的话头说道:“昌隆钱庄的事,我去就行,殿下不必操心......夫君,胡有珍正巧在‘昌隆钱庄’,我去向他交代交代,你二位说话,我听着也没劲......”说着朝顾北眨了眨眼睛,走过去拉起谢子亨。
“谢伯父你也别谢恩了,这都是他俩应该做的,咱们赶快走吧,再不走,我都快闷死了。”
顾北和段棠“哈哈哈”地笑起来,谢子亨忙不迭地躬身施礼,一边被长缨拖着一边回头说道:“多谢殿下,多谢公子......”
段棠目送他们离开后,挥退身边的其他人,这才将目光投到顾北身上。
顾北同时也在看他,突然,段棠“呼”地起身,一下子坐到了先前长缨做的位子上,抓住顾北的手,深情的唤了一声“大哥”,话一出口,眼泪同时夺眶而出。
顾北心里一酸,手被段棠紧紧握着,就用脑袋撞了一下段棠的额头,笑了。
这便是人世间最温暖的笑了。这一笑,足以化干戈为玉帛,融戾气作祥和。
“我等你很久了,哥......”段棠也学着顾北用脑门撞了一下,说道:“你知道吗,从花都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啊,如果太子是你,这天下一定太平!”
“可惜我不是太子.....可是太子也是你的兄长!”顾北松开段棠的手,“我先吃点,肚子饿了......让我尝尝咱北国堂堂皇子的膳食,为何看起来这般简陋......”
段棠突然显得有些紧张,他紧紧盯着顾北举着筷子的手,眼神里既是期待又是担心。
顾北发现段棠如此奇怪的看着自己,举起的筷子又放了下来,段棠也失望地垂下了眼帘。顾北不明白段棠为何这般神色,于是问道:“你这是?”
“哥,你不是饿了吗?为何又不吃了?”段棠捡起顾北放下的筷子,硬塞到他的手里说道,“你先尝尝嘛!”
顾北心想,以段棠的为人,绝不会在饭菜中下毒的。于是举起筷子,就近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边嚼边皱眉头,继而又点着头,段棠的神色跟着顾北脸部的动作变幻不定。
顾北终于将口中的菜咽了下去。
段棠凑到他眼前赶紧问道:“味道如何......味道如何?”
顾北当下便明白了。
他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掌,贴着段棠的前额一把将他轻轻推开,甩开袖子风卷残云一般,将每个盘子里的菜都夹了个遍,一边吃一边点头。这下轮到段棠笑了。他一边笑一边拍着顾北的后背。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别噎着啦!”段棠说话的口气跟一个慈母没什么两样。
不多时,桌上盘子已经被顾北吃得一片狼藉,他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揩了揩嘴巴,美美地打了一个饱嗝后,拿眼睛扫了一圈桌子,又拿起筷子,索性将面前所剩无几的半盘菜端了起来,盘子送到嘴边,“呼啦啦”吃了个一干二净。
顾北放下空盘,摸了摸肚子,说道:“下次,把这盘菜多炒一些,我一人就能吃两盘!”
段棠盯着顾北,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桌子菜,是我学着母亲的样子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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