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宣王段瑞一听到顾北的声音,原本因惊恐而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这一路上,段瑞在护卫们的眼皮子底下倒是没有吃多少的苦头,可是刚才当陈萋萋将尖刀抽出来,抵住他的后背时,段瑞吓得几乎尿了出来。
他没有想到陈萋萋的脸说变就变,惊恐之余,他连哭都忘了。当他睁开眼,看见自己正躺在顾北怀中时,大喜过望,只叫了一声“顾大人”,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禁军护卫,将陈氏押起来!”
顾北大喝一声,禁军们蜂拥而上,不由分说地把陈萋萋捆了个结实。
陈萋萋心中还惦念着儿子虎子的死活,哪里还敢出言不逊,乖乖地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顾北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朝身边的护卫们说道:“咱们速速返京,指不定那个‘水神’大人,已经在皇宫里面准备改朝换代了呢!”
得此命令,禁军护卫一刻也不得耽搁,将陈萋萋关进另外一架马车后,跟着顾北浩浩荡荡奔赴京城。
行得半日,雪愈下愈大,天色渐晚,顾北心里虽焦急,但此时已是人困马乏,不得不就近找了一家略大的客栈歇脚。
客栈掌柜是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看见顾北一行前来,开心的下巴都快掉到胸前了,忙不迭地招呼店小二们拴马喂料,斟茶倒水,安排上等客房供大家歇息。
顾北命禁军将陈萋萋好生看管,自己则坐到大厅里,听手下禁军们围着火炉谈天说地。
客栈掌柜也现在不远处,脸上堆着习惯性的微笑听大家说话。当他听见众人提到“国公”这个称呼之时,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诸位官爷有所不知啊……如今江湖中已经传开了,这国公夫人现下可谓风光无限啊,同时将关刀局和长缨帮握在手中,手下英雄遍布北国的每一寸土地!”
顾北一听他这般说,挥了挥手将他召到自己桌前。
“大人有何吩咐,小的这就去办。”掌柜的弯腰施礼,眼睛不敢直视顾北。
顾北呷了口热茶,沉声问道:“适才你口中之言,是真是假?”
“回大人的话,小的也是昨日听关刀局弟子说的,他们应新帮主之命,已经从五湖四海出发,奔赴京城,祭拜已故帮主倪老千岁。”
“倪雄已故?”顾北眉头一皱。
客栈掌柜抱拳施礼,肯定地点了点头,又将自己捕风捉影听了的话,添油加醋向顾北说了一番。这掌柜生平第一次见到朝廷禁军,而禁军们又对顾北毕恭毕敬,他心里觉得,面前这位,一定是位大官,心里不由生出一股讨好巴结的念头。
顾北听了半晌,终于从客栈掌柜口里得知几个重要的消息:一是长缨和倪雄贸然前往皇城,被屈芊用火铳重伤;二是倪雄因伤丧命,弥留之际,让出关刀局的帮主之位给了长缨。
顾北思忖片刻,挥手让客栈掌柜退下,自己则暗自舒了口气:不管如何,缨儿总算平安无事!这一路上,他心里无时无刻不牵挂着妻子长缨,原本以为她追陈萋萋来了,不曾想自己见到陈萋萋的时候,长缨却不见踪影。
“这丫头......”顾北心里念叨了一句,“能把我耍得团团转的人,也只有你了!”
顾北又想:“平安无事就好,我此番也是不虚此行啊,竟然将皇上从陈萋萋的手中救了出来。”
一念至此,顾北回头低声问一名护卫:“皇上睡下了?”
“是!”
“你等好生地提防,不可出半点差错!”
“遵命!”护卫颔首施礼,转身来到段瑞就寝的屋门前,朝其他几人交代一番后,众人皆屏息凝神,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顾北端起茶又喝了一口,才缓缓站起身,朝关押陈萋萋的那间小厢房走去。
门口的四名禁军看到顾北,侧身让出一条道,抱拳道:“顾大人!”
顾北微微颔首,推开门便跨了进去。
屋里的方桌上,仅有的一支烛火一阵摇曳,忽明忽暗,接着微弱的光,只见陈萋萋双臂反剪,双脚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侧身坐在卧榻边,双目无光,呆滞地盯着脚下的地。
“为什么这么做?”顾北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伸手弹了弹灯芯,屋里明亮了许多。
陈萋萋缄口不言,只是合拢双眼假寐。
顾北淡淡一笑,叹了口气,说道:“你我相识多年,都非常了解彼此的为人。可是在这件事上,你我都错了,且是大错特错!”
陈萋萋依旧没有吭声。
“你错在不该拿虎子替换皇上,而我,错在不该让人把段棠从涅盘上带下来。”
陈萋萋一听,猛地睁开眼睛,紧紧盯着顾北,似乎要将他吞噬掉。
顾北迎着她的眼神,继续说道:“你走得太快了,咱们现如今离京城尚有三日的脚程,段棠恐怕已经快到京城了......”
“啊......”陈萋萋一听段棠竟然动身前往京城,心里一时间又惊又怕,她万万没想到段棠还活在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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