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谙眼睛很大,也很干净,就那样直勾勾地瞧着徐雯,搞得徐雯也有点儿红了脸。
徐雯心里头忽然就像揣了只兔子一样,跳得厉害。
她在建康城里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可从没有一个人的眼睛能像贺谙这样干净的。
那些人的眼睛里带着这样那样的算计或者防备,从不会这样真诚地看着另一个人。
而贺谙没想什么别的,他就是很单纯的想感谢徐雯。
云州这里男女大防没有建康城中那么森严,所以贺谙一时半会儿都没意识到,自己这样盯着徐雯看,是有些冒犯徐雯的。
直到徐雯有点儿红了脸,贺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儿过了。
他咳了一声,将眼光移了开来,却又忍不住再瞧一瞧徐雯。
徐雯娇美的脸就这样映入了他的眼帘,叫他瞧了,心里如同那燃烧的炭火一样,毕毕剥剥的。
比起贺谙与徐雯和谐的气氛,徐霁和萧昀漱那边的气氛显然就不怎么好。
徐霁一个人呆在军帐里,就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萧昀漱方才没有像往常一样叫他“霁郎”,而是叫他徐霁。
他面上沉静,一想到这个,他心里头便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其实说完那些话之后,他就有些后悔了。
他刚刚发火,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这些日子的战局这样胶着,他心里头着急。
加上军中或许有细作,这就叫徐霁更加焦躁,而后便一个没忍住,对萧昀漱发了脾气。
除此之外,徐临对于他来说,是兄长,是亲人,所以他无条件的相信他。
可是徐临对于萧昀漱来说不是。
萧昀漱除了徐临那次带着伤回来,就从没有见过徐临,就算是看在他徐霁的面子上,她对徐临也不会有多深的感情。
萧昀漱对徐临说不上有多喜欢,就也说不上有多不喜欢。
其实徐临对萧昀漱来说,就是个陌生人,她没必要故意迎合他,也就没必要故意冷待他。
方才,萧昀漱只是站在一个冷静的陌生人的角度上,建议徐霁在这个时候更加谨慎些。
而且萧昀漱也不是故意针对徐临,她只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有所怀疑,所以现在行事要更注意些而已。
说到底,萧昀漱其实也没有做错,他不能要求她和自己一样,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无条件地相信一个陌生人。
徐霁懊恼地揉了揉额角,有些不知所措。
他现在知道,方才是他做错了,他不应当那样与萧昀漱说话。
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学会如何做一个丈夫,也不知道怎么对待自己的心上人才是正确的。
从那年的上元节开始,他就不知道该如何和萧昀漱相处,所以他问了他的四叔徐宴。
徐宴告诉他,小娘子眼睛往哪看就是喜欢什么,给她买了就是。
一夜如此可以,可之后的几年、几十年,光靠着这个,是没法子过下去的。
但是徐霁不知道。
他从那一夜得出的经验,就是宠着萧昀漱。
所以他这些年做的,说到底也只是宠着萧昀漱,顺着萧昀漱,她想做什么就叫她做什么。
他爱她,所以就想将世上所有的最好的东西都放在她面前,但是爱一个人不是做到这些就够了的。
做一个丈夫也不是做到这些就够了的。
两个人相爱,这是婚姻的基础,但如何将这段婚姻经营好,却不是相爱就够了的,也不是这样无条件宠爱着对方就够了的。
是他把婚姻想的太简单了。
从前,若不是萧昀漱的建议,说夫妻之间不隐瞒,有话就要及时沟通,说不准连这个都做不到。
而现在,一直主张有什么问题都要当面解决说清楚的萧昀漱,都已经不想说什么只想静一静了,他们俩的关系自然就会走入这样一个困局。
做夫妻,除了不隐瞒,还要共同分担,相互理解,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做夫妻,也不是一件特别容易就能水到渠成的事情,它是需要两个人共同努力的。
既然两个人都不太会如何做好夫妻,那么两个人就要一起,慢慢地去学。
徐霁叹了一口气,打算去找萧昀漱,与她道歉。
这事儿,说到底是自己不对,他不该就这样和她发脾气,毕竟她是好心如此。
而且她的顾虑也的确有道理,虽说阿临哥不可能是那个细作,但万一他身边之人被收买,他也有可能会被蒙骗的。
再再说到底,这箭也不能确定就是神臂弩,万一这不过是虚惊一场,他对萧昀漱就更愧疚了。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次跟着自己来的暗卫们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他们来的时间不长,不可能是细作。
这事儿他分明也可以交给暗卫们去做的,他又何必非要与萧昀漱吵上那么一架呢?
再者说,萧昀漱是多么娇气的一个小姑娘啊,她是从没吃过什么苦的。
就是为着自己,她才来了这偏僻荒远且危险的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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