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碧水涧,南阳郡和芜水郡的交界地。
地处偏僻,仅一块界碑,以及三两的枯木横斜着。
慕北依旧带着那个阔别已久的玉雕面具,手拿一根竹竿,靠肩膀上。
竹竿上面系着云月骑的旗帜。
有些脏,有些旧。
看得出沧桑感。
她坐在水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嘴里还叼着一根儿狗尾巴草。
手指关节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那竹竿。
引起一阵阵的颤动。
加之微风轻轻的拂过。
旗帜纠缠着发丝,迎风飘扬。
慕北眼神远望,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事情。
过了一会儿。
来了一阵脚步声。
慕北这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从石头跳下。
扬起一个笑,“哟,来了呀!”
江东流冷着脸,一身肉眼可见的狼狈,一身衣服都被树枝给划成了巾巾条条状。
裸露出来的肌肤布满了不规则的血痕。
眼角处一道疤,还泛着粉,长的新肉,应该是才愈合不久。
目光如刀,恨不能够将慕北给寸寸凌迟,方解心头之恨。
慕北一笑,“你看上去很生气,哦,不对,是仇恨。”
然后转为肯定的语气,“你恨我。”
江东流嗤笑,“难道我不应该恨你吗?”
把他当猴子耍了整整两年不说。
如今还害得他人财两空。
就在宴琦带走茴香的第二天晚上,安宁水寨的人疯了一样杀过来。
一夜之间,寨子被捣毁,兄弟也死伤过半。
剩下的也是走的走,散的散。
昔日里偌大一个寨子,一家兄弟,从此分崩离析。
他也从人人敬畏的大当家变为了丧家之犬,东藏西窜。
三日前。
忽然一封飞镖来信,让他到这三百里开外的荒凉地。
署名——慕北。
他带着这份无从发泄的落差感,逐渐形成了恨意。
就这么紧赶慢赶,风餐露宿的来了。
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么平平淡淡的“哟,来了呀!”四个字,甚至带着笑意。
就这么一瞬间,他所有刻意给压制下去的负面情绪都奔涌而至。
汹涌澎湃。
一瞬间杀意就满溢而出。
可不等发作。
她又说话了。
她说,他看上去很生气。
还说,他恨她。
是一种极其笃定,又极其嘲讽的语调。
他能听得出来。
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他的愚不可及。
可她凭什么?
他江东流虽说绝对不是个好玩意儿。
但她慕北也未必算个英雄好汉!
凭什么坐在这里,用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跟他说这些话。
凭什么他历经千辛万苦,将幼时所品尝的苦楚都再度回味咀嚼,她却是如此轻松惬意。
这些,都凭什么?!
慕北一笑,看出来了他心里所想。
江东流眸子里的狮子就快要奔出来了,可他还在憋着。
不管是不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让他勉力给克制住了,并没有第一时间冲上来就要和她拼命。
这一点隐忍,她欣赏。
更加坚定了要把人收到麾下的决心。
打了一个响指。
她慢慢的走近江东流,不断的就在挑战他神经紧绷的极限所在。
就像一根弹簧,用力越大,它变形越大。
而变形越大,其反弹也就会越大。
她像极了一个耐心的猎人,试探着,也等待着。
终于,江东流的双眼完全充血,到达了临界值的巅峰。
“你找我来干什么?”平稳的声线,嘶哑的嗓音。
极端的仇恨和极端的平静。
慕北扬起嘴角,“找你合作啊!”
恍惚的,江东流仿佛回到了两年前。
慕北也是这样跟他说的。
彼时,她单枪匹马杀上他寨子里来,众兄弟里无一敌手。
巧舌如簧,一坛子酒将全寨子人都收服了。
他本想将人留下,甚至许出来了三当家的位置。
可慕北就是那么笑着,桀骜不驯,一瞬间就让他自忏形愧,觉得不是一路人。
可慕北却在下一刻提出要合作。
他恍惚着,不知道自己受到了怎样的迷惑,猪油蒙了心。
应了一声是。
不管身边的下属是如何的劝诫,他都听不进去耳朵里。
或者是下意识的去抗拒那些说法。
着了魔的就相信她,要和她合作。
从钢丝线的一端走到了另外一端。
甚至还要更加危险。
毕竟,他给自己制造了一个敌人,很强大的敌人,他曾经需要仰望和攀附的靠山。
同时给自己找了一个不知底细难辨敌友的合作者。
偏听偏信。
将自己和弟兄们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即使这样。
他还是来了这里。
不是为了报仇,更不是为了泄愤。
他只是来要一个答案的。
他想要问她,你曾经许诺下的那一个个大饼都是假的吗?
曾经两人引为知己的推杯换盏推心置腹也只是一场又一场的做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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