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人口不多的小山村,这可是件天大的稀罕事!
没读过几天书的村民,哪管怪物是个什么意思!只觉得你身上有他们不能理解的东西,和普通人不一样,那你就是怪物。
再加上那日魏大夫言之凿凿,好些人都听到了。小女孩怪物的骂名就坐实了。
村里头大人自不必说。小到刚会说话走路的稚童,见到这个额头红艳艳的女孩,都能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怪物!扫把星!”
小女孩即是怪物,又是扫把星。村里的孩子,见到她自然躲的远远的。偶尔有孩子可怜她,多望她两眼,家里大人看到了,也会揪着耳朵拖走,嘴里念念叨叨:“离那个怪物扫把星远些,别沾到了她的晦气!”
贫穷落后的山村,兄弟多,相互帮衬照应,旁人就不敢小觑,说话做事也多了三分硬气。
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满地跑,满街窜,都是大大小小的孩童。哪家哪户不有四,五个娃。生了一个男娃的,又想多生几个男娃。没有生出男娃的,一个接一个地生。谁都不想当低人一等的“绝户头”。
菡儿的大姐,刚满十四岁就嫁去了外村。大姐在时,处处护着她,少受好多欺负。大姐嫁了之后,村里头大大小小的娃儿个个都敢张嘴就骂,抬脚就踹。
二姐来娣,听多了村民七嘴八舌的议论。左看右看,也觉得这个妹妹就是个怪物,就是个克死了娘亲的扫把星,对她恨之入骨。每次挨了汉子的咒骂,回过头就一股脑儿把气全撒到她头上。
可怜的孩子从小就尝尽了人情冷暖,看遍了世间百态。倒也多了一份难得的平常心。受尽屈辱打骂,从不怨天尤人。
平坦的一片稻田,豆腐块一般,划分的整齐有序。覆盖着绿油油的禾苗,微风一吹,波浪般起伏。
两块稻田中间,有条两尺来宽的泥水沟,一名八,九岁的小男孩,穿身溅满泥点的灰布衣,裤腿卷到大腿跟,袖子撸到肩头。满头满脸的黑泥。
他把水沟前方的水源用石头泥块堵死,待水沟里的水稍微流出去一些的时候,将另一头也堵死。
一双脚翻江倒海般地在泥水沟里一顿乱搅,再跨到田梗上,手握竹篾编的捞网,勾着头静静观望。
平静混浊的泥浆里面,忽然漾起一丝小水花,男孩用捞网飞快地往水里一铲。运气好铲上来一条手指粗细的泥鳅,运气差点会有一只小虾或者一尾小白鱼。再差点会捞上来一条小蚂蝗或者一只土狗子。
正干得热火朝天。
一声绵言细语:“孩子,捞到些什么了?”
男孩没抬头,手也没停,冷冷地爆出几个字:“关你屁事!”
粗野农夫家的孩子,没进过学堂,不知道礼貌为何物。
姑娘脸色未变,不愠不恼。
手持一把玉骨绢扇,照着男孩那个方向一挥,“呼”地一声,田间的轻风猛然加大,男孩只觉得迎面刮来一股劲风,吹得他站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被他踩得稀烂的田便上。
这下男孩抬起眼睛望了过去。
一位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站在稻田上方的土道上,脚不沾地,衣不沾尘。微微地笑望着他。
山里头的孩子没见过世面,从未见过这般清新脱俗的女子,纯净得有如清晨绽放的一朵栀子花……
孩子的心被震惊了,不是美貌,是她浑身上下散发的氤氲气质。
半晌,才意识到鼻涕流了出来。肩膀一耸,用力一吸,“嗤溜”一声,缩了回去……
孩子把女子的搭讪,理解成她真的想知道自己捞到了什么。
端起田梗旁那只沾满黑泥的瓷碗,踩进小水沟,朝女子走过去,伸手给上方土路上的女子看。
女子低头往瓷碗里瞧了瞧。碗底一点混水。六,七条小指粗细的泥鳅,几尾小白鱼,十几只小虾米。
“不错,不错!”女子笑眯眯地,稍显浮夸地称赞道。
轻摇玉扇,接着问道:“孩子,你们村里可有一个头顶上有块红艳艳胎记的女孩子?”
男孩稍有犹豫,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她家在哪里吗?”
男孩也点了点头。
女子从腰间解下一块细腻油润的玉玦佩饰,提在手上晃了晃,望着男孩问道:“想要吗?“
男孩瞪大双眼,两眼放光,使劲点头。
“替我做件事,它就是你的了!“
男孩一脸疑惑地问道:“什么事?“
女子说道:“你上来,我告诉你。”
两行黄浓鼻涕,无声无息又流到了嘴边。这次,男孩在衣服上搓了搓右手,举起两根手指,像捏螃蟹一样,一把捏起鼻涕,提起来往身下一甩……
弯下腰在水沟里洗了洗满是泥巴的手脚,捧着小瓷碗从田间爬到小路上。静静地望着女子。
“很简单,你现在就去那个额头红艳艳的小女孩家,若有人叫你帮忙做事,你照他的吩咐做就可以了。”
小男孩似乎没理解她的意思,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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