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毅决定不再纠结，他实在好奇自己的父母和顾晓蝶的母亲又有什么样的渊源，他可以查询到所有人的事情，唯独查询不到关于顾晓蝶，关于顾晓蝶家人的所有信息，于是他决定亲自去问问父亲。

父子俩的谈话从来都不用拐弯抹角，他找了一个工作不忙的闲暇的午后，给父亲发了一条消息，直接恰当地说道：“爸，我有点事情想找您谈一谈。”

庄楚河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如果没有很严重的事情，是不会用这样的口气的，甚至是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他连家都懒得回。

两人约在了人很少的露台，露台的餐桌上撑起方形的遮阳伞，庄毅叫了两杯咖啡，随手把拉花搅拌成碎末状，开门见山地问道：“爸，我想知道沈梦的事情。”

庄楚河先是一惊，面露难色地问道：“你想知道她做什么？”

“因为在现在甚至以后，会影响到我和顾晓蝶的交往，所以我必须知道。”

“你想知道哪些方面？”庄楚河决定不再隐瞒，沈梦成了他这么多年以来，心里的一个结，一个难以愈合的伤疤。

“听说，她是您和母亲感情的第三者……”

“你住嘴，不允许你侮辱她，她从来不是第三者。”庄楚河的情绪有些激动，可是很快，他意识到自己在儿子面前失态了，又迅速地恢复了平静，接着说道：“是我不好。”

庄楚河接着开口说道：“我识最先认识沈梦的，也就是顾晓蝶的母亲。”

记忆切换。

庄楚河的思绪，瞬间来到了二十多年前。

他接手了父亲其中的一个分公司，因为自己私生子的身份，从小并不是在父亲面前长大，母亲一直教育自己，要不吃馒头争口气，千万不要被自己的哥哥比下去，他很早以前就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知道自己并不光彩的身份，知道摘掉“私生子”的帽子的前提就是，自己要发光发亮，要让父亲看到自己的价值和能力。

庄楚河记得认识顾晓蝶的母亲时，她仅仅二十出头，一脸娴静，有着婴儿肥的鹅蛋脸，却有着初出茅庐的倔强。那个时候，她只是公司的小小的打字员兼前台。

他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因为会议资料出错了，他在客户面前丢尽了脸，客户刚就坐完毕，发现了数据的错误，直接指出来，说道：“不好意思庄总，最简单的数据都能出错，我们公司无法和您合作。”客户起身准备离开。

庄楚河这才发现数字多了一个0，他一时间没有办法反应过来，只好解释道：“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我……”

客户打断他，说道：“我们跟您合作，完全是冲着你父亲的面子，可是，这种低级错误，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原谅，也希望庄总谅解。”客户说完，就鞠了一躬，带着几个人疾步走出去。

因为前台会有交接班的，可是他并不知道是哪个人出了错，客户走了以后，他愤懑地在会议室里抽着烟，抽完之后就径直走到前台，把一沓会议资料往一个女生眼前一丢，大声质问道：“这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女生先是一惊，接着一脸疑惑地站起来，说道：“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

两人面对面对峙着，庄楚河不依不饶，大声地斥责着：“这个文件是不是你打的，这么明显的数据偏差看不出来吗？180万和18万的差距有多大，长眼睛都不会看的吗？”

“抱歉，庄先生，您有眼睛的话，就可以看见，我的眼睛长得好好的，而不是对我发一通莫名其妙的火。”

庄楚河见到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更火了，指着她的鼻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直接去人事部领工资走人吧。”

女生拿着眼前的资料，倔强地打掉男人指着自己的手指，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叫沈梦，我走可以，但是，您必须要向我道歉，我没有必要去承担莫须有的罪名，这也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风度。”

“你什么意思，你……”

“我的意思就是，地痞流氓都没有您这样粗俗的举动。”女孩依旧抬起眼睛，眼睛亮亮的，她认真地说道：“庄先生，我需要您向我道歉。”

庄楚河一时下不来台了，他满脑子都是这一桩生意，是自己接手这个公司的第一桩生意，他需要依靠这个，向自己的父亲证明自己的能力，向公司的股东们证明自己的能力，可是，他因为一时冲动的举动，却让一个前台怼得自己哑口无言。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人事经理走了过来，满堆着笑脸佝偻着腰，对庄楚河说道：“庄总，不好意思，这新来的小前台不懂规矩，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先去忙吧，待会我来教训她。”

紧接着，人事经理冲着身后的沈梦大声吼着：“你要上班就上班，不想上就给我滚蛋，你以为是在你家呢，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呢吗？”

沈梦依旧不依不饶，她从容地从前台走出来，径直走到庄楚河的面前，堵住他，说到：“我需要庄先生的道歉，事情不是我做的，道完歉，我现在就可以走人。”

庄楚河看着仰起脸的沈梦，他记住了这个名字，“沈梦”，这个一而再再而三让自己下不来台的姑娘。她的睫毛长长的，忽闪忽闪的，脸蛋不知道是因为燥热还是因为紧张，变得红扑扑的，身体也在轻微地颤抖着，像一只在风中战栗的小鸟。

这时，人事从旁边推过来一个姑娘，她低着头，像小鸡啄米似的，对着庄楚河不停地道歉，她说道：“庄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前天很晚才睡，没有仔细核对文件的内容，导致数据出错，真的很抱歉，很抱歉。”女生说完还在不停地鞠躬点头，像个机器一样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人事一把把瘦弱的沈梦拖走了，沈梦挣扎着，像被押往刑场行刑的犯人一样，只发出“啊”的一声，就被拖走了。

庄楚河对着眼前的姑娘摆了摆手，自己大步流星地走了。

庄楚河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想着，如何进行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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