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的真相，咱们是不得而知了，还是不要再轻易下结论了。”纪若望不再想说这个话题了，在她看来，这只是一个悲剧罢了，茗远的父母不该把女儿当商品明码标价，茗远不该背叛商柏，而商柏不该养着满园姬妾，把女人当作人偶。这其中每个人都错了，只是付出的代价不同，茗远的最沉重罢了。

想到这里，她感到真不爽。

这一个小插曲过后，三人开始了忙碌的生活。纪灵枢领人确定了难民集中的营地，纪若珽带领一千羽林郎新修减河用以泄洪，纪若望督导建立赈灾的粥厂，三人各司其职，一切都算得上顺利。

只是尚有一点美中不足。

“效率太低。”纪灵枢还是有一些不满意，“如今朝中在对西北用兵，咱们应当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尽快回京。”

“效率确实不够高，咱们这还没收殓灾中亡故的人的尸体，虽然现在没有瘟疫，但保不准以后呢。”纪若珽也很赞同，现在他们所做的仅仅能算是稳住了事态，不能算是完全解决了问题。

“只是咱们只有三个人，分身乏力。”纪若望愁眉苦脸，这几天她白天四处奔波，晚上忙着核对账目，如果去除她脸色厚重的妆彩，她的黑眼圈一定很明显。以前纪灵枢在家里唉声叹气她还觉得纪灵枢矫情，现在她只觉得商元祗剥削起人来实在是很有一套。

纪若珽深以为然，“要不咱们再去问淮南王借些人手？”

纪灵枢点点头，“可以试试，毕竟在这里，他才是父母官。”

三人托陈朔陈朔找到商柏，说实在，这一连几天三人都再没见到商柏，也不知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淮南王府。

听雨轩。

此处是仿着上林苑的一景“金池夜雨”建造的，水榭蜿蜒在湖面上，斗拱上铺着金色的琉璃瓦。虽然不是夜晚，但是雨水敲击在瓦片上的声音还是同夜晚一样清脆。

商柏正躺在一位美人怀里，雨天还是有些寒凉，商柏身上盖着金丝绒的薄毯，躺在水榭中的软榻上，张嘴等着美人投喂剥好的葡萄。

“王爷，两位纪大人想见您。”陈朔来的有些不解风情，他应纪灵枢的请求前来请见商柏。

“不见不见。”商柏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他这两天还沉浸在被带绿帽的崩溃中，听说纪灵枢三人还目睹了茗远死前的狼狈景象，这使得他更加不想见到三人组。

实在是太丢人了，前两天还在炫耀自己美人在怀，这两天就头顶青青草原，谁知道这种龌龊事在这园子里还有多少？改天等三人走后，他得好好命人审讯审讯这些女人。

“可是，二位大人说有要事要商量。”

商柏眼睛一瞪，他的眼睛原本藏在肉里，如同两条细缝，如今瞪大了眼睛，也没什么威慑力，只是语气凶的吓人。

陈朔还想再说什么，商柏已经侧过头和美人亲吻去了，陈朔只好告退。

来到三人下榻的小院，陈朔有些不好意思，他当时答应的信誓旦旦，没想到商柏连朝廷钦差的面子也不给，直接拒绝了。

纪若望来为陈朔开门，“陈管家，你家王爷怎么说？”

陈朔一脸为难，“没成，老爷这两天不想见客。”

纪若望十分遗憾地叹了口气，如果能有商柏的支持，三人的压力应该能减轻很多，可是商柏一直做甩手掌柜状，三人就只能自力更生。

“多谢陈管家，我去和我家大人说说。”纪若望谢过陈朔。

“都是应该的，老爷这两天因为茗远姑娘的事心情很低落，还请两位大人不要怪罪。”陈朔想了想，还是决定维护一下商柏所剩无几的良好形象，为他开脱几句。

“烦劳陈管家跑一趟了，进来喝杯茶再走吧？”

陈朔连连摆手，“不必了，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二位大人如有事传唤随时找我。”

纪若望于是目送陈朔离去。

回到屋里，纪若望把陈朔所言如实告诉纪灵枢二人。

“什么？不见我们？”纪灵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商柏这么目中无人的么？”

纪若望点点头。

“难道是看我们太年轻了么？我们可是钦差。”纪若珽也觉得这事颇不可思议。

“那现在怎么办？”

商柏不见他们，可是问题仍然要解决。

“要不再从别处调集军队进驻？”纪若望提议道。

纪灵枢不置可否，半晌，他突然插话试探地问两人，“不如咱们请难民营中的百姓也参与进来？”

他原本的想法也和纪若望一样，想请商元祗再拨一些人马过来，可是考虑到商元祗时刻有可能需要用兵，淮南也并非不能提供人手，不应该再为朝歌增加压力了。

如果不能从商柏手中得到支持，就只能在民间汲取力量，受灾的百姓如今无所事事，如果干活就能换口饭吃，一定会有人乐意的。

洛河畔。

漫长的雨期使洛河水位上涨了许多，河水声滔滔，这时她不再是那位波光粼粼的静立的娴雅少女，在洛阳城边等候行人流连的目光，而是一位怨妇，幽怨的为上天不公而垂泪。

若不是车夫告诉他这是洛阳，鹿黍离一定不会相信，上一次来到洛阳的时候，这是一个充斥着欢声笑语的城市，城郊的河畔处处是牡丹花田，鲜花开得正艳，如今草皮上是大军马蹄翻出的泥土痕迹，牡丹的花朵早已零落成泥，花杆被马匹踩得东倒西歪，任谁也认不出这是什么了。

军队分在两侧，鹿黍离的马车穿过万军丛中，鹿二居中等候这位少主的归来。与来时寥寥数人送行的阵仗相比，这迎接的仪式太过隆重了。

鹿二的另一侧是鹿黍离熟悉的另一人。

邱临风。

起初，鹿黍离以为是自己的眼神出了差错，那只是与邱临风长相相似的另一人罢了。

可是，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呢，就连两人见到他时勾起嘴角的弧度都一摸一样。

这时，鹿黍离看到了那人比出的口型。

鹿黍离认出来了那熟悉的三个字，这才认定他就是自己的旧友。

想起这短短几个月的遭遇，鹿黍离一时间五味交杂，说不清心头究竟是一种什么滋味，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是。

那就是邱临风还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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