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好像开心了一点。”

问话的是之前燕殊撞见过的男人。

“还好。”

凌瑶顿了顿。

“嗯，还长了点肉，是很喜欢那个人带进来的食物吗？”

男人打量着凌瑶，说话间倒是没什么不愉悦的感觉。

“还算对胃口。”

凌瑶想了想回了一句，她并不惊讶对方已经发现燕殊经常来的事情。

他是胥黎，是冥宿宫的现任宫主，这冥宿宫是他的天下，他有心总是会发现的。

“那也好，我让人去学着做你喜欢吃的，以后在宫里你也可以吃到自己喜欢的食物了。”

胥黎温和的看着凌瑶。

“我其实不属于这里，对吗？”

凌瑶没有继续说这些饮食的话题，而是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这是你的家。”

胥黎看着凌瑶，在心里叹了叹气。

“可是，我的家里人都不如一个外人清楚我喜欢吃什么吗？”

凌瑶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情绪。

“瑶瑶……想起什么来了吗？”

男人的脸色有些复杂。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和他走。”

凌瑶抿了抿嘴，眼睛看向远方，虽然远方在她眼里也是看不见的。

“留在这里不好吗？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胥黎语气里多了几分恳切。

“胥叔叔，这里很好，你一直在迁就我照顾我。虽然我不属于这里，也没有我的家人在这里，但是你还是给了我一个家。”

“这样的生活很好，但是我还有事没有做完。”

“我最近时常梦到满天的大火，满地的尸骸，还有血一样的红。”

“所以，我不能留下来，我要找到我曾经存在的意义。”

凌瑶一句句的说下去，这是她第一次和胥黎说这么多话，可这第一次就是在说告别的话语。

“凌瑶，那些曾经是很重的负担。如果你愿意，我会帮你处理，你不必离开。”

胥黎知道凌瑶愿意说这么多一个是因为在意自己这个连血亲都不是的叔叔，另一个是因为她真的打算离开了。

可胥黎还是想争取一下，他不想看着凌瑶在陷入那样的生活中，杀戮太多了，而她太年轻了。

“我想，即使是重担，我曾经也没有想放下吧。”

凌瑶笑笑，她知道胥黎的好意，但是她也了解自己，如果吃曾经的自己不够坚定，怎么会落到那步田地呢？

胥黎有些语塞，因为他不能否认。

要知道，凌瑶为了报仇几乎付出了生命。

他还记得，当他找到凌瑶的时候，凌瑶的伤重的难以想象，浑身上下都是伤痕，没有一处好皮肉，内伤也十分重，甚至走两步就要喘三下。

不仅如此，凌瑶的眼睛那时候就已经看不见了。

这样的凌瑶是让人看着都觉得惨痛的，可凌瑶却毫不在意一样。

胥黎无法忘记他看见凌瑶的第一面，凌瑶当时坐在崖底最光滑的一块大石板上，双脚放在溪流中踏水，整个人都很轻松自在的晒着太阳。

没有人看得出这是一个搅得江湖腥风血雨的复仇者，也没有人能意识到这个人是名震江湖的杀手。

他看着凌瑶心里酸楚无限，经历了那么多，她好像还能平静的面对她自己。

那时候的凌瑶还没有完全失忆，她还记得自己是谁，也隐约记得一些事。

胥黎取得凌瑶的信任并不容易，而且最开始凌瑶也不愿意和胥黎去冥宿宫。

只是凌瑶的失忆症状加重的太快了，有一天和胥黎还在说话的时候就突然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凌瑶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胥黎便把凌瑶带回了冥宿宫，想要好好照顾凌瑶，医好凌瑶。

凌瑶的皮肉伤好的很快，内伤也在慢慢好转。

可却再也没能想起来那些前尘往事，眼睛也依旧看不见。

“瑶瑶，你想知道关于你的故事吗？”

过了好久，胥黎终于开了口。

“嗯。”

凌瑶点点头，她知道这是胥黎松口了，因为胥黎从不肯说太多关于自己以前的事情。

胥黎把凌瑶前面近20年的人生简单的说了一下，尽量说的客观。

“那之前我还挺厉害啊。”

凌瑶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她没有去问关于自己成为遗孤的更多的细节，也没有去问自己怎么会加入七星楼成为杀手，甚至没有多问为什么胥黎会在南域活着。

“瑶瑶……你不怪我吗？”

胥黎声音有些低落，难掩伤怀之情。

“有人活着总是好的，总比都死在那时候好。”

凌瑶笑着摇了摇头，那是一场灭顶之灾，能活下来的人自然越多越好。

何况胥黎不是贪生怕死，只是运气好。

这么多年来胥黎也一直没有忘怀当年的事，在知道凌瑶活着的时候动过把凌瑶接到冥宿宫的心思。

但是七星楼的楼主拒绝了，那时候凌瑶已经长大了，所以胥黎也没有强行出手。

当胥黎知道凌瑶开始复仇的时候，也是按捺着心情没有去找凌瑶。

胥黎心里很清楚，他公开站在凌瑶身后对凌瑶是莫大的支持，但是也会让那些本来中立甚至向着凌瑶的白道中人，战到凌瑶的对立面。

他知道凌瑶早晚会来南域找那三个人复仇，是的，早在前几年他就已经查清楚冥宿宫也有人参与了那场屠杀，他一直没有动手，就是在等着凌瑶血刃仇家。

本来一切按照胥黎的计算是不会出差错的，凌瑶也不需要伤成这样。

但是谁能料到，胥黎的突破之期到了，不得不闭关修炼。

胥黎修炼的功法虽然很强，但也是有缺陷的，这一次如果不能顺利突破，怕是命也要丢掉。

胥黎入关之前推算时间，应该不至于错过凌瑶在南域动手。

可恰恰凌瑶就在那个时候动了手，也身受重伤。

“如果不是我出关晚了些时日，你也不会伤成这样。”

直到如今胥黎都无法原谅自己，如果自己连他们都孩子都没有保住，自己还有什么颜面活着。

“这不是你的错，何况也是你找到了我，带我回来悉心照料。我这段时间除了胃口不好，其他都很好。”

凌瑶温声宽慰着胥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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