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聘，就是公司行为的一场大秀。

全部的人都有自己的剧本，被安排得妥妥贴贴，每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像是流水线上不能断的那一点。

第一次进入这场秀，曾言言有点迷茫。她似乎看得很清楚，这貌似宏大的一台戏，不过是灯光暗下来之后并无特别的被幕布遮掩的角落而已，哪里就有真的明星了。可是，每个角色站上台，追光灯打下来的那一刻，似乎所有曲终人散之后的冷清都已经被抛诸脑后，只想着在灯光的照耀下，抓紧只属于自己的时间。

对曾言言来说，她所有的戏份分为两步，首先，就是打一通又一通的面试电话。

她和王斐自然是参与了招聘会，可是在连续三天的时间里，几乎是没有存在感的。有学弟学妹来咨询ZR的公司简介，或者招聘的岗位JD（职位描述，jobdescription的缩写），他俩根本无法帮忙应付。于是，就只能躲在后面，故作面无表情地收着简历。陆慷砺说，他们必须全程跟的原因有三：

第一，往后再有招聘，他们也要能够给前来递简历的孩子们进行简单的面试和初步筛选；

第二，以后要做主管的人，如果在招聘过程里不曾露过脸，那么他们招进来的属员可能就不会对他们有亲切感和知遇之情；

第三，招聘是件体力活，坐在展位上的人一刻不停地说话，口干舌燥容易饿，当然要有人打杂，买水买饭，做下属的必须有这种觉悟。

王斐听到陆慷砺一本正经讲出最后一点如此不正经的道理，白眼快翻到天花板了：“老大，当年你就是这么把我们骗进来的！现在不得不露出真面目了吧。”

陆慷砺以彼之白眼还施彼身，当然还是带着一丝羞赧的：“就跟追女孩子一样，其实目的明确，但是过程还是要包装嘛。总之我这里的原则是可以不说事实的全部，但不骗人，让双方都可以做一个选择。你们，也不是不爱我的对吧？”

其实进入职场满打满算也有近一年了，在BG的实习，曾言言是个天真到以为世界仍然是黑白分明的傻丫头；来到ZR，她也面对过那种社会如此复杂，想要逃回过去的恐慌，同时又觉得尝试一两件从来没做成过的事，那种成就感是学校里哪怕拿了奖学金也无法匹敌的。最关键的是，虽说还没有完全独立，但是终于有自己的收入了。

这次跟着参加招聘会，的确让曾言言和王斐见识到了作为应聘者是无法看到的那些视角。以前他们也是这庸碌大军中的一员，小心地拿着手里的简历，抬着头看各家公司的岗位、薪资和要求。并没有办法仅仅从公司的名称和负责招聘的人员身上看出，到底这是一家值得去尝试的公司与否，大多时候，不过是看谁的津贴给得多一些，谁又愿意收自己的简历罢了。

这次招聘，整个团队一共收到了近300份简历，分到陆慷砺团队的，是145份，这些，都需要曾言言一一打电话面试。

“其实到我们展位来询问和交简历的人挺多的啊，为什么最后才收了300？做保险不是只要口齿伶俐的，能说愿吃苦的，我们来者不拒吗？”王斐有点失望，他们居然没有打破去年的记录。

陆慷砺摇摇头：“你们看到赵经理和邵经理和我们风格不一样对吧？还有王斐，我知道你人缘好，但是和那些叔叔阿姨聊天可以，他们做业务和增员的要求，毕竟不是我们团队的风格。”

“我也没说会走路会喘气的都要收简历啊！”王斐皱了皱鼻子。

陆慷砺不理他，转过头向着曾言言解释道：“简历的确不需要进行过度筛选，不过有这么一些人，收了简历也是几乎不可能把他们招进来的，那就没有必要浪费大家时间和成本。毕竟，孩子们自己打印简历也是花了不少钱的，有些人厚厚三四页，一份就要好几块对吧。你看那种外地读大学，特别跑来上海参加招聘会，而且还没有住所的，就不要收。”

“因为前期他们可能赚不到钱而且生活成本非常高对吧。”

“再有就是那种你看薪资要求高，同时自我感觉又非常好，骄傲到不行的孩子，基本也没有希望。”

“对了，我记得老大你收了个月薪要求5000以上的啊……”王斐插嘴问道。

“仅仅对收入要求高没关系，你们又不是没拿过好几千的收入。为什么说不能再要自我感觉好的，因为他们是觉得自己的学历、外形、性格已经值得这么高的收入，而几乎不太可能认真从头学起，用努力换取收入。”

被陆慷砺这么一说，两个人再回想了自己进入团队时候的心情，还有其他组里各色各样的人，稍稍有了那么一丝好像明白了的感觉。看人是件挺有趣的事啊。

曾言言突然想到一件事：“老大，我问个题外话，照说李盈颖应该不像是会留到现在的个性啊，之前她还悄悄问我，你们是不是骗子呢，怎么她也……”

陆慷砺突然露出个神秘莫测的笑容：“我回答你吧，就显得自己特别八卦了。”

王斐抢先惊呼，随即马上捂住嘴：“我们都觉得她和那个……有点……在谈恋爱，原来是真的啊？”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说哦。”

好吧，如果是这样，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曾言言点点头。

100多个电话，要在三天后，一周内打完，因为递交了简历之后的120小时是黄金期，过太久的话，他们都几乎忘记自己什么时候投的简历，甚至已经去别的地方面试了有进一步打算。可是又不能隔天就打，毕竟作为一家受欢迎的公司，收到简历之后还是要“筛选”一下的，不是拿到篮子李都是菜。所以，两三天之后开始逐一电话约面试，是最好的。

曾言言心想，自己也终于是进入了这个套路别人的游戏之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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