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班让曾言言几乎找回了以前读大学的幸福感，纯粹、充实。和她住在同一屋的姐姐是个东北人，工作了十多年了，进入保险行业却比曾言言还晚一年，也是做了一阵子的业务，转了内勤，希望得到体系化的培训。于是每天晚上卧谈时刻，两个人都还挺能找到话题，不知不觉就聊到半夜。

这天她们正在八卦一个机构的老总年收入大概能有多少，突然有敲门的声音。“谁啊？”两人先是都怀疑自己听错了，然后互相提醒了一下，只听得门板上的敲击声愈加重了些，于是一起问道。

“查房。”竟是毛卜凡的声音。

室友正在生理期，裹着被子躺着懒得动弹，曾言言披上一件外衣，开了灯，然后解了房门的保险，一脸迷惑地望着毛卜凡。

“还没睡呢？”

“和颖子姐姐聊天，准备睡了。毛老师，不是有什么事吧？”

毛卜凡望着曾言言的眼睛，过了两秒钟，说：“早点睡吧，都快12点了。”

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曾言言对毛卜凡的好印象，因为这次夜间查房，打了个对折。她关了灯，再锁上门，爬回床上吐槽：“毛老师是喝多了吗，三更半夜查到女生房里来，不太合适吧。”

没想到诸云颖直接把枕头垫高，半坐起来，似乎兴奋了：“是真的查房啊……对了，那你有没有听说吴姗姗和谢钰的事？”

曾言言是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两个是谁，她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见诸云颖的表情如此神秘，迅速想到一个可能，试探着问：“你不是说他俩有内个什么吗？”

“每天吴姗姗能收到的礼物可都是人人看在眼里的，吴姗姗的天使是谁我知道，她才不会送那么多呢。而且啊，我听说有人委托我们小助教，给她送礼物。”

诸云颖说的是培训班上一个特别的游戏——国王与天使。

可能是为了在枯燥的培训生活里增添一丝乐趣，曾言言也怀疑过这就是毛卜凡一种偷懒的方式，总之培训班一开始，每个人都要抽取一个同班同学的名字，而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国王”，自己则是“天使”。天使要对国王给予自己能想到的照顾和呵护，所以每个人遇到的天使将决定了这近一个月的生活里自己能得到多少额外的惊喜。比如曾言言至今已经喝了五种不同口味的奶茶，因为她曾在某天感叹川菜是好吃，可她一个上海姑娘，有点想念甜食。

这个小游戏也让很多人可以有个由头，暗暗地向自己有好感的人献殷勤。看来，吴姗姗和谢钰，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

“那也不能说就是谢钰啊。”曾言言发觉自己真的没有八卦的天分，被诸云颖这么提醒，回想这两个人的日常互动，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而且这件事情有一个让她怎么也不敢去往那上头想的前提，“不对，我记得吴姗姗不是结婚了吗，她都有孩子了！”

“所以毛老师被逼得要查房啊。”

诸云颖告诉曾言言，她的同事曾经就参加过培训班，听说之前也有因为培训而促成的几对，最刺激的是一个男生本来是深圳分公司的，培训结束就回去申请换机构，追女生追到了北京去。现在他们孩子都2岁了。

这种朝夕相处的封闭培训，不得不说，还真容易日久生情。毛卜凡做班主任，最怕的就是在他班上，出点什么事。年轻的男女互相之间生出些好感来，眉来眼去，搞搞暧昧，其中甚至不乏已经有了家庭的或者有男女朋友的，他没这个心思去做道德指引，也实在是不方便干涉太多。都是成年人，应该有相当的自控能力，以及自己对于风险和后果的判断。而他给自己的风险控制就是，不管他们心思是怎么动的，总之千万不能在培训班上付诸行动。

前几期也有些个互生好感的，大多就是在这样略显压抑的培训中找个寄托，真的回到了各自的城市之后，也就再不来往。有两三对堪称找到了真爱，最终走到了一起，说他是月老，毛卜凡也不愿意认。掺和在这样的事情里，多少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处理培训是他的强项，处理别人微妙的情愫可不是。

让他有些着恼的，是这次班上有几个胆子挺肥的家伙。

相约着一起进教室，吃饭时候坐在一起，休息的时候一起去散散步……这些都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可是再进一步有些亲密的肢体接触，对他的培训纪律来说，就已经是踩线了。有一天晚上，他让徐青带着大家一起看《当幸福来敲门》，自己要出园区采购一些培训班上用得着的物资，开车回来的时候，教室下面的操场上，有两个人相依相偎着在散步。显然，这是“翘课”了。他心情还算不错，晚上看电影溜出来一会大约就是掐着他不在的点儿，这点小聪明，毛卜凡也就懒得和他们计较。停了车，把东西放回自己的房间，再要回到教室的路上，却见散步的两人竟已躲在教室那个角落看不到的死角，亲吻得无比热烈。若不是他从住处往教室走，怕是谁也不知道，这两人对彼此的情愫，居然放任到这样的地步！说实话，他有些慌，怕会出些更荒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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