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砰地一声开了。

客厅里一位老人正认真地看着报纸，听到声音头也没有抬，鼻子稍微抽动两下，沉声道：“今天喝得不多，怎么就犯晕了，不讲规矩？”

“爷爷。”被点名的人从喉咙里轻轻喊了一声。

此时老人才侧过脸去看了一眼门口那个显得无精打采的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头：“不高兴？对我撒气？”

颓丧的男人把鞋一踢，甚至都来不及换上拖鞋，便光着脚直冲沙发，坐在老人身旁，勾着他的手臂，叹息道：“爷爷，我不是撒气，我只想撒娇。你再也不疼我了……可是今天我失恋了。”

沙发上的祖孙二人就是戴威和他的爷爷——戴国荣。

年过80的戴国荣甚是精瘦，这让他看起来可能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觉得是个将将要到70岁的老人而已。年轻时候跑过船，他的肤色虽然如今白回来了一些，手臂和脸上，却留下了晒斑。可能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斑落在皱纹里，成了岁月留下的擦不去的痕迹，他甚至会让人以为不过才65、66岁吧。

这完全是因为戴国荣的眼睛里的神采。一个将近耄耋的老人家，眼神炯炯，几乎还像个壮年人一般，看一切都带有兴趣，甚至有审视和探究的意味，而不是那种看淡一切，静静地等待岁月流淌的平和，平和得仿佛不敢消耗所剩无几的精力。

戴国荣把报纸放下，拍拍勾着自己手臂的戴威的手背，算是安慰。然后，他突然想起什么，侧了过来，扶直了戴威的身体，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小子，你谈恋爱也没告诉过我，姑娘我还没见过呢，就失恋了？”

戴威没有正面回答，他今晚只是个有爷爷疼爱的孙儿，而不是一个30多岁的大男人。他还是双臂抱着戴国荣的左臂，干脆把脑袋搁在爷爷的肩膀上，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那盏硕大的水晶灯：“爷爷，当初你是怎么追到奶奶的啊？”

此时，家里的佣人匆匆过来帮戴威穿上拖鞋，嘴里还嘀咕着，怎么光着脚呢着凉了怎么办。事实上，除了进门的那一段距离是冰凉的大理石地面，整个客厅被沙发围起来的这一整块地面上都铺着羊毛毯，根本不冷。

看起来，孙儿这次失恋，还是挺认真的伤心。戴国荣右手伸向左侧的戴威，摸摸他的头发：“来，和爷爷先说说这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你知道的，我从不做亏本生意，你的故事不讲给我听，我不和你说你奶奶。”

突然间，戴威脸上露出了迷惑却甜蜜的笑意，他的眼神像是透过水晶灯望进了一段回忆。

“她啊，不喜欢笑。可是不笑的时候，那种好看就像是……模特在摄影师眼里的冷冷的美。有时候难得笑一下，就感觉天晴了，一下子暖了好几度。她好像什么事情都能把握，不是那些事事都要依赖别人的小女孩，你就特别希望，她能不能别永远一副自己也能过得很好的样子，你就有事甚至会想……她要是遇到个难处也好。不过也担心，连她都处理不了的难处，我自己是不是有那个能力……但是又想，再难也要咬着牙去帮着她扛下来……但是人家甚至都还不算认识我。”

这个孙子啊，看起来挺招女孩喜欢，其实还真的没太多恋爱的经验。大学里交过两个女朋友，那还是一开始年轻人们因为第一眼的钟情而彼此心动，到后来他的家世被知道了，围绕在身边的姑娘越来越多，他却越来越无所谓。戴国荣还以为，戴威以后要不然打算孑然一身，或者最终会选择一段利益联姻。

没想到，他居然会玩暗恋！

“那就去认识她。”戴国荣有些不屑这种丧气。这个孙儿，做生意的时候还有几分他的杀伐果断，怎么面对感情这么扭扭捏捏，自己的霸气半点也没学到。

戴威苦笑了一下：“今天总算正式认识了，所以就彻底失恋……她已经结婚了，我刚知道，她是我一个朋友的太太。”

造化弄人！戴国荣能想到的，是这么一个古典的词。他也没法安慰戴威，这种事情真的只能叹息一声今生无缘罢了。

“你奶奶16岁的时候，就像一枚栀子花，虽然还没有完全长开，但是香气已经传得很远了。”突然间，戴国荣没头没脑这么说了一句。戴威被这语气颇显悠远的叙述吸引了，不禁开始想象，半个世纪以前那段故事。

戴国荣19岁的时候，还是个在百货公司做账的小小会计，算不上穷小子，却也只能图个温饱。女校的漂亮学生，虽然每天会从公司楼下经过，但是他也只是在下午那个时间趴在窗口看上一眼，从没想过动什么非分的念头。如果不是有个机会要跟着跑船的走一趟美国，他也许永远不会认识她。

自然是没机会重新读大学，去学英文，所以戴国荣就躲在女校的墙角下，偷听她们的英文课，一点点扒发音，然后对照着从老板儿子那里借来的英文书学。这种偷偷摸摸的行径，一开始非常容易被误解为登徒子。

“……她把我从墙角拎出来的时候，我真的想象不到，看起来这么恬静的栀子花，原来是朵扎人的玫瑰呐……”戴国荣的眼睛眯得像是要把所有的甜蜜藏起来，不敢从眼神里泄漏，否则就打翻了整个蜜缸，怕是要腻死人。

这样的爱情，真令人羡慕啊。戴威甚至能想象奶奶当年对这个“登徒子”瞪着眼睛一顿臭骂的泼辣劲儿，不禁笑了出来。只是，自己还能遇见这么美好的爱情吗？他也不知道。

“爷爷，如果没有遇到奶奶，你会结婚，然后生下爸爸和两个姑姑吗？”戴威期待的答案，或许是一个“不会”，这样的话，爱情在他心中，就还是一个被保护起来的肥皂泡，里面都是刚才回忆里美得像是故事的场景。

但是戴国荣却把那些肥皂泡都戳破了：“会结婚生子，但不会这么样一直回忆吧。”

“爷爷，但是我怕自己会……”戴威眼神还是空洞的，没有焦点的。

戴国荣摇摇头：“傻孩子，会好的，别说这种孩子气的话了，你可是我们戴家唯一的男孙啊，胡思乱想什么呢……”

爷孙俩都不知道，他们这番促膝长谈，都被二楼的某个人听在耳朵里了。

喜欢险情之弱鸡小曾要逆袭请大家收藏：(www.xtyxsw.org)险情之弱鸡小曾要逆袭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