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假。待战事开始，你就清楚究竟是不是幌子了。我早知道不会有这样简单，维王如此狠辣，怎会亲手奉上肥肉给凌王呢？他这是要玉石俱焚，也是令我大开眼界。”苗三石句句铿锵，竟有些慷慨激昂了起来。

倘若真是维王蓄谋已久，那如今白落衡岂不是羊入虎口？“那……那场战事，也是幌子？”苏离回想起来江城同自己说过的话，亦觉得没有这样简单。

“不是幌子，是诱饵，亦是理由。”

苏离觉得心悸起来，找了找路道：“我……我去告诉他们。”

“不用了，”苗三石只身挡住了徒弟的去路，明确道：“我已送了密函过去，他们已然知晓了。如今秘密商榷对抗，也许还来得及，但我不能保证。拿下东玄全平关，对轻北来说是一场重仗，也是必胜之仗。如今连结，更是胜券在握了。”苗三石似乎很是透彻。

苏离暗暗盘算了一回，终是妥协道：“好……好。我留在这里确实无用，我答应师父，可您也同样得答应我。”

苗三石欣慰地点了点头。“我会召人过来陪治，白落衡不会死。切记再重回战场，他新伤未愈，不可雪上加霜。我说了无用，你去说。”

“好。”苏离亦是答应得无比干脆。

“只是权宜之计。你若同我回乌桓，或许单于高兴，会施以援手，如今中立不代表一直如此。边国中属乌桓实力最厚，其实是无法独善其身的。如此只是观望而已，东玄如今难以顾全南北两端是事实，尤其是如此还有些内忧外患，出于本国利益，乌桓不得不先行观望。”苗三石仍旧同其解释着夹在中间的乌桓的不易，“可若你开口，性质会不同的。你是乌桓唯一的公主所有的唯一的女儿，是掌上明珠，是心头挚爱。”

苏离只是看着师父，并未给出任何回应。

自己早已经不是稚子孩童了，自然分得清是非功过，乌桓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人动摇国本？若是想援，不会等到如今；若不想援，谁去都是无用。

而且，苏离觉得，师父定然已经将自己的存在告诉了他们，否则又怎会这般执意带自己走？

“今晚就走。”苗三石不会再等候，这里终究不是一个好地方。

“好。”苏离大方答应着，似乎确实妥协了。

如今，苏离不再想着究竟是什么白落衡克着自己，而是究竟是不是自己是一颗会移动的扫把星。似乎，自己在哪里都不会有好事情发生。

其实，自己也想走的。留在这里本就不是一个好的主意，起初来时没有想后路，而后遇见了师父，算是得意忘了形，只道踏破铁鞋无觅处。

只要能遏制住璇玑阁主的丧心病狂，其他的是不必在意的。

然而，在白落衡说出那番话的时候，自己明明是感觉窝心的。甚至有那么一刻，苏离觉得不妨就按着他的意思，同他一起回清和。

然而如今，这想法刚衍生就被掐灭了。

师父的咄咄逼人确实是出于关爱，然而这关爱却是将自己闷得喘不过气来。

“师父您，真的有把握能治好他么？就算不在他身边，靠着旁人，也能么？”苏离痴痴望着师父，她希望师父能给自己一个确切的回答……或者说，一个不确定的回答，那样自己又有理由了……

“能。”苗三石几乎没有思索，“你随我回乌桓，我便能治好，且十分有把握。”

凌王将手中的密信揉成了团，紧紧攥在了手心。“……丧心病狂！”他沉声重重呵了一句，周遭随即静得可怕。

没想到竟是真的。只是江城眼下也没有要和谁争辩谁是谁非的意思，只有心底燃起的怒火正中烧着。

“将那战俘放出来，好生将息。”白落衡朝后头的卫兵吩咐了一句，随即又看向了蹙着眉头的凌王道：“殿下如今即刻修书便是，时间上粗略算来，是来得及的。如今派去的人选也可确定了，就那战俘，也省去了我们费力挑选。”

“如今东玄南北皆患，轻北是看准了时机啊。我那好皇弟自请戴罪去南沿，原来是为了这个，隔岸观火……”凌王重重叹息了一声，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兵来将挡。”白落衡只是简单地提醒了一句，并未再多话。

“你如今不能挡。”凌王看了他肩膀一眼，沉声吩咐着。

白落衡下意识动了动手臂，觉得早没大碍了，再说了，男人受些伤不都是应该的么？“为何不能挡，我反倒觉得可以以一当百。”

“公子……你少逞强……”二月看不下去，自顾自提醒起自家“狂妄不羁”的公子来。

“要我说，就该把之前坐在这里吃白饭的那些懒骨头的将领先锋们都放出去挡一挡，免得他们安逸了这样久，骨头都松散了。”江城像是颇为不满，眼神语气皆是鄙视。

“放肯定是要放的，烂摊子也得收。”凌王重重捶了捶桌面，只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一步一步，竟然是走进了维王下好的圈套里头，着实……令人笑话。然而更加令人发指的，则是自己那位丧心病狂的皇弟竟甘愿拿本国国土做筹码。“外处增援队伍来之前，你我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凌王正了正神色，又恢复了原本沉稳着的领导者的风范。

众人皆俯首领命。

“白落衡，你留下。”凌王叫住了正欲出帐的人，又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白落衡看着立在主桌旁的凌王一派难色又欲言又止，便主动开口道：“殿下有什么，但说无妨，知无不言。”

凌王看了看那张已经褶皱了的密函，颇为严肃地道：“我并不是怀疑谁的意思，只是，这密函来得过于诡异了。就算他是原清音坊暗主，与维王有隙愿意相助。然而，这种东西他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拿到手上，不禁令人担忧。”

“我知殿下的顾虑，清音坊原坊主苗三石乃是乌桓人氏。”白落衡言简意赅，明白这话已经是足够了的。

凌王这下才妥协，恍然着道：“原来如此。然而，他为何要帮我们？此番乌桓中立，完全不必蹚这趟浑水。”

“殿下仍旧怀疑的话，可以不相信那密函。”白落衡盯着他，多少有些不屑。

凌王亦明白这人语意里的不满，随即解释道：“并非如此。我只是在想，或许能转圜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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