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去年冬天的晚上，前一天刚下过一场大雪，晚上冷的要命，早上起床，没见着虎子他爹。

我问虎子：你爹呢？

虎子说：不知道！

天那么冷，地那么滑，他被人打断双腿，能到哪去？

出去问人，没人见过他的踪影。

后来，坝上村的人过来说：湖里有人投湖自尽，你去看看，是不是你家虎子他爹！

虎子他爹趴在湖面上，被冻成了冰坨坨。

我蹲在岸上，腿软了。

是坝上村的人把他捞上来的。

他们说，虎子他爹是投湖自尽。

我不信，虎子他爹腿都断了，怎么投湖？

他们说，虎子他爹的腿是投湖的时候摔断的。

我说，不，他的腿是被人打断的。

里长说，是摔断的！

我说，虎子他爹是被人给害了。

里长劝我，为了虎子，你要好好活着！

我不敢死啊！

我死了，虎子怎么办？”

躺在床上的赵氏，忽然扶着床沿自己坐直了身体。

“但是现在，我熬不住了！”

夙妍见赵氏的脸上多了一丝潮红，不确定是不是情绪激动造成的。

“你没事吧！”

夙妍很担心赵氏这是回光返照，因为刚进来的时候，赵氏的脸上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喘气都要张着嘴，就跟缺氧似的。

这才一会的功夫，赵氏的脸色看上去明显红润了许多，说话也不带卡壳了，还能自己扶着床沿坐的笔直。

脑子里这样想着，夙妍就不自觉地挪动小板凳，离得赵氏远了一些。

赵氏好像忽然从魔怔中清醒过来，空洞的眼神似是重新找到了焦距，对夙妍道：“小夫人，你不要怕，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只求你能在我死后，收下我家虎子，给他一口饭吃！”赵氏面露乞求，盯着夙妍的眼神很热切。

“你是虎子的亲娘，要想照顾好虎子，你就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自己照看他长大成人，而不是乞求别人！”夙妍自知这话说的违心，赵氏的情况想要养好身体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她不能因为赵氏母子可怜，就答应照顾虎子长大。

照顾孩子的责任何其重大，她现在自己还是个孩子的身体，怎么可能愿意带着另一个孩子。

赵氏面上的哀色更浓，“我家虎子很能干的，别看他才七岁，劈柴烧水，割草放牛，他都行的！小夫人如果还不放心，我可以跟你签卖身契。”

“签什么卖身契？那可是你亲儿子？”

“就是因为是亲儿子，我才放心不下他，我不给他早点找个主家，等我一死，他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

到时候，就算他的二叔二婶不把他卖掉，也不会给他好日子过，指不定哪一天，他们就让我家虎子去给他们家抵劳役，他一个小孩子，一旦去了那种地方，那还有活命的机会！

小夫人，求求你了，你是平陵石家的姑娘，只有把虎子交到你手里，我才敢闭眼呐！

小夫人，求求你，你就收下虎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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