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太初宫灯火通明。
大殿之内,孙幼微表情寡淡。
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一群桃花卫中的精锐在事前埋伏、准备充分的情况下,是如何让一个身手平平的纨绔子弟和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从眼皮子底下逃脱的。
“两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女帝的声音很轻,这情态仿佛是在问今日午后要去哪里走走一般安和。
桃花卫的首领低下头,“臣等……已经在西郊搜了一整夜,只找到了镇国公的马车和跌落山涧的马匹尸体,马车附近有还有断断续续一段血迹,一直延续到附近的小石潭就消失了。
“国公爷和贺夔两个人……现在还是下落不明。”
孙幼微笑了一声。
浮光立刻沉下了脸,冷声问道,“城外搜不见,城内呢?你们搜过了吗?”
“昨日已经悄悄搜过了镇国公的府邸和他往日常去的几个去处,但都没有任何消息,”桃花卫喉咙动了动,“除了……”
“除了什么?”浮光斥道,“一口气说完。”
“除了首辅魏大人的宅邸。”桃花卫开口,“魏大人与国公爷是好友,如果国公爷生还,或许会去向魏大人寻求帮助,所以……”
“那为什么不搜?”
“昨夜我们确实去了,但识渺公子她……她问我们为何要深夜搜府,而我们事前准备的说辞……又确实有些不严谨,所以,被公子当场拆穿了。”
桃花卫说到这里,额角已是冷汗涔涔,“我们顾及着此事毕竟机密,不能闹得沸沸扬扬,因而没有硬闯——”
孙幼微冷笑了一声,径直打断了他的话,“内廷……养汝何用。”
桃花卫立刻叩首,只听得一声“咚”的脆响,这人的脑门硬生生地砸在御前的石板上,“臣罪该万死!”
孙幼微半垂了眼眸,“你师父杜嘲风呢?他的闭关……应该快结束了吧。”
“是,臣记得,应该……就是今日亥时出关。”
“让他准备好了,立刻来见朕。”孙幼微厌恶地瞥了眼前人一眼,“……至于你,自己去戍卫衙门领罚。”
桃花卫离开后,浮光轻声道,“陛下今夜还要派人去魏大人府邸看看吗?”
孙幼微有些疲惫地靠在御座上,“不必了。”
即便真的在魏行贞的府邸,也不急于今晚这一时,以伤势来看,他们二人都不可能跑远……若是强行搜查,反倒不好看。
孙幼微低声道,“明日一早,宣魏行贞与冯嫣一道入宫,到时朕自会安排人手去魏府查看。”
“是,臣明白了。”浮光垂眸说道。
……
次日清晨。
大理寺的庭院,纪然一身疲惫地穿过灰蒙蒙的甬道,踏进了自己的官署。
他一进大门,早已在里间等候的两人便起身相迎。
“头儿。”二人齐声问候。
“坐。”纪然低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两个下属面面相觑,一人凝眉看向纪然,“……头儿这是怎么了,是昨日与平妖署的后续沟通不顺么?”
“何止是不顺,”纪然低低地骂了一句,而后深吸一口气,“这么大的事情砸在头上,平妖署的那群老顽固,还在想着怎么争功!就单纯的分工问题,从下午吵到晚上,晚上吵到深夜,也没争出个所以然……尽耽误事儿。”
“您消消火。”其中一人将身前的茶推到纪然面前,“平妖署历来都是如此霸道,咱们也见怪不怪了。”
“是啊,”另一人附和道,“这次的案子说到底是野灵作祟,由他们领衔倒也合情合理。不过既然这次是圣上钦点的双方协作,他们就是再贪功也不好完全撇开我们。倒不如让他们去争,咱们刚好在一旁打打副手——”
话音未落,纪然的目光已经打了过来。
一旁的人连忙出来打圆场,“他……他的意思是这样显得我们比较谦逊。”
见纪然脸还是冷的,两个下属都站起了身,“抱歉,头儿……我们没那个意思,这种话以后也不说了。”
纪然端起茶盏,轻轻吹了一口,“昨日让你们尾行魏行贞,结果如何?”
其中一人道,“我们从昨日午时开始就一直跟着魏大人,直到子夜时分他从魏府正门回府歇息,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纪然抬眸,“他离开大理寺以后都做了什么,是回凤阁官署了么?”
“没有。”
“那是去了哪里?”
“嗯……昨日魏大人先是去了东市,逛了好几家丝绸铺子,然后又纵马狂奔,一路去了西市的青坩茶社,亲自挑了些茶叶;
“申时末,我们看见他又西市的北门出来,纵马回了东市——就这么来来回回,一直逛到了酉时三刻——”
纪然手里的茶盏不轻不重地落在了桌上,“就这么来来回回?”
“是。我们,我们也没想明白为什么……”
纪然心中更恼。
这还用想为什么?魏行贞一定是发现了有人在身后尾行,只是不点破,然后故意这样骑马来回,溜他的人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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