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灵肆虐后的部族满地狼藉，越族少女们极为娴熟地收拾着自家小院周围的零乱杂物，显然已是对这样的情形习以为常。

姑芫一早就出了小楼，加紧快手脚将小院外的矮篱修补好，又填平了被毒灵胡乱翻刨过的土地，便赶在别家的同族姐妹们开始整理各自的院落前搞定了一切，谨小慎微地回到竹楼上，重新将门扉紧紧地阖上。

紧赶慢赶地处理好晦夜毒灵动乱后的惯务，姑芫微微松了口气，因担忧被发现私藏外人而提心吊胆的心也逐渐平定。

当事人却是一派冷定地端坐窗边，甚至较自己出去前的动作连变都没有变过分毫。幽邃的视线从窗隙中延伸向远方，定定地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瞧着他这番出神的样子，姑芫心底无可避免地一阵低落，但也很快就调适好自己的心情。些微贪恋地多看了他两眼，便收回了目光，坐在一桌的草药前恹恹地对着它们苦恼。

紧锁着细眉将那些药草摆弄几回，却是愈来愈失望，终于不自觉地轻叹出一声，恍然发觉后又不禁担心会扰到屋内的另一个人。

慌乱地抬眼偷瞥向他的方向，果真被那幽寂难测的瞳子撷住，像是落入了一潭深冷的寒水。

眼见姑芫这副慌惑的样子，他默然片刻，忽尔主动开了口：“说来，那日姑罂欲入室一观时，你用何种方法劝退的她？”

不曾想到他率先问言，更不曾想过他会提起这个。要知道，这几日下来，姑芫向这个冷峻的男子搭的话可并不少，内里是希冀着能与他亲近些的，但结果却往往是不遂人愿。现下他难得主动开口，提的还是苦恼了自己几天的事，便不免有些受宠若惊，自然斯斯艾艾了一点。

“这……这个……”姑芫犹豫了一瞬，想着自己的话听来会不会让归桐阿哥感觉有责怪之意，但最终还是在他疑问的目光下仓促地说出了实情：“我骗姑罂姐姐说……为了之后的巫试，我修了草人蛊……就是……像那些毒灵一样的东西……”

“姑罂姐姐不是好蒙骗的，她又觉出了屋子里有阿哥的气息，情急之下，姑芫只有除此下策了……如此，也好绝了姑罂姐姐亲自一观的念头……”

似乎害怕在姑罂面前将他说成一具尸首惹得他不快，姑芫略微解释一句，又不免叹了一声：

“只是，现在我在巫试上该怎么向掌姑大人她们交代呢……而且，我的草蛊修炼也一点进展都没有，连疗愈之效都还没掌握完全呢……”

看着陷入苦闷的越族少女，他的眉头略微拧紧了一些，心下似乎有着一点不该对应当是敌人的越族所抱有的情绪在漾动。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姑芫也不意外，只又自顾自地挑拣了几株药草丢在自己的篝炉中炼制起来。

墨瞳难得长久地在她身上停了许久，终究还是压下心中的微澜，敛去了自己眼中的情绪，狠心别开了眼……

…………

一番问审之后，姑蒲战战兢兢担忧了许久的杀人灭口并没有来临。在告诉了那个少女何处有些珍稀药草之后，她也并没有如先前那般被封禁了意识，而仅仅是被困锁在自家屋里。似乎对方暂且并不打算让自己陷入沉睡，想来还是留她有用。

眼见着那个少女将青雀收入袖中，重新粉饰了一下后便出去了。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姑蒲连忙急匆匆地扑到屋门前，可任她如何拍打推搡，本该脆弱的竹门却偏偏就是纹丝不动。

虽说早便预到对方不会这般蠢，可当面对现实时，姑蒲还是无法自抑地一阵失落。

在门下坐了一会儿，又不甘心地跑到窗棂前试着推开，果真又是岿然不动，气得她去对竹子编排成的墙壁踢打了一阵，亦是如同罩了一层看不见的壁障般分毫无损。哪怕，她扯足了嗓子呼救，小院之外还有几个填平地面慢了几分的同族姐妹，也没有丝毫声音透得出去，让她们注意到此间自己被顶替囚禁的事实。

在竹屋中一通尝试耗尽了力气，姑蒲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不免有些感到绝望。

恰此时，屋外忽然有了一点动静，她不由心中一凛，直直地看向屋门的方向。竹门大开，进来的，依然是那个可怕的少女。

少女逋一进屋，就看到姑蒲对自己畏惧躲避的表情，身子也瑟簌地直往墙角缩，这不禁又让她心下一滞。正是因为自己不愿这般太过欺凌这个越族少女，再加上还需她给自己提供帮助，才决定没有将她再度封禁。此刻看着姑蒲这副荏弱畏怜的样子，更是有些不忍了。

姑蒲唯唯诺诺地在少女的询问下一一讲明她取来的那些罕见药物的功效，又替她处理好那些个药草。

经过一夜，少女的毒伤虽不曾痊愈，却反常地好了不少，至少，她已是能够大大方方地装作一派如常的样子顶着自己的身份正大光明地去那些个地方取药。

这是在不由得姑蒲不心惊。

听说，左祭大人的毒术，可是连掌姑大人都稍逊一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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