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上了马车后,车轱辘在石板路上咕噜咕噜往前动着。
这个时辰周围的摊贩早就被迫打烊了,夜深人静,嫣然等人也无话可说,因此只能听见马车车轮滚动在地面的声音。
不停前行的马车突然停下,车夫冲拦车的人喝道:“什么人?敢拦秦家的驾!”
马车前边儿站着一锦帽貂裘的公子,五官冷硬,身材高大,身边跟着几个带刀侍卫。
车夫定睛一看,原是王城贺家的大公子。
“贺大公子这是何故?拦我秦府马车?”
贺家大公子看都没看那叫嚣着的车夫一眼,护卫一排站开挡在马车前方,他自己则绕到马车侧面。
他弯着食指,用指关节叩了叩,“嫣然姑娘。”
坐在车里的嫣然听见这个声音愣了愣,撩开了帘子向外看去。
“贺大少爷。”她轻声唤了句。
贺家大少爷视线在她耳边的翠玉耳饰上停留了一瞬,开门见山道:“跟我走吧。”
嫣然明知故问:“去哪?”
“去我贺家,”贺家大少爷声音浑厚平静,“入了我贺家的门楣,自然不能再在宴席上抛头露面。”
车里另两人算是听明白了,免不得面上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这贺家大少爷这是来救嫣然了。
嫣然沉默了一会儿,她摸了摸耳上的挂坠,轻声道:“贺少您待我很好,当初那个胡商也待筠儿极好。”
贺家大少看着她,“你放心,我同那上不了台面的胡商不一样,哪怕以后我不再宠爱你,也不会亏待你。”
嫣然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您不会,可我不愿意。”
“为什么?”贺家大少皱眉,有些不解,“满西凉里的世家贵族,除了我,不会再有人选择你了。”
嫣然望着他的神情,哑然失笑。
曾经她也觉得她们这些人能进入王公贵族便是最好的归宿了,若是再能得到夫君的宠爱,就再无追求了。
贺家大少爷今日能来挡下秦家的马车,冒着不惜得罪秦家的风险来找她,她很感激,但也仅限于此了。
贺家大少爷见她笑,不由得问了句,“笑什么?”
眼下的境况,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您见过谢家那位世子妃吗?”
贺家大少爷不明白她这会儿提那个谢扶的女人做什么,莫不是还对谢扶没死心?
“没见过。”
嫣然目光在贺家大公子的五官上逡巡,贺家大少的相貌、家世在西凉一干世家子里也算上乘,可她深深恋着的那个人,容貌却远胜他千百倍。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若她没有遇见过谢扶,没有那一次的雪夜作舞,没有见过那个女子,她或许今日会对这位贺家大少感激涕零,入了贺府,做他的宠妾。
可跳胡旋舞那漫长的一夜,冬日里冰冷的寒气像是附骨之蛆,黏进了她的骨头里,让她时刻清醒着。
一个人过于的清醒理智,对世事看得更加清楚,就很少会被感性的情绪影响。
嫣然很明显地感觉到,那一夜谢扶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时,把她对这世间情爱的一切热情都带走了。
她很羡慕那个女子,喜欢的人也能够回应她的感情,是一份双向的爱情,多么美好。
“有机会您能见到那位世子妃的话,或许您就能明白今日我的选择了。”
嫣然冲他笑了笑,笑意却带苦涩。
贺家大少确实很不舍这样一位舞姿曼妙,年华正好的姑娘就此步入虎穴,他正还想劝一劝,嫣然已然放下车帘,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嫣然真心实意地朝贺家大少爷行了一礼,翠玉的耳饰在月光下泠泠发光。
“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嫣然眼中有泪光闪烁,“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这是他费劲心思从中原商人手里买来送她的翠玉耳饰后,她对他边诵这首词,边跳了一支舞以示感谢。
那次是她学着陈小小等人长袖善舞,玩弄手段,这次她却是真情实意。
若是她心里没有装着谢扶,她此生的爱情或许会顺遂得多。
贺家大少爷望了她良久,最终退后一步,让手下的护卫们放行。
嫣然向他福了一礼后,转身回了马车里。
那一夜,西凉王城里因为秦家这场鸿门宴心中升腾起的不安,一以应验。
那一礼之后,贺家大少爷和他欣赏的舞女嫣然一别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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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云很少这样冲动过了,剑指九重天,当着玉帝和一干神仙的面取了那些算计过江言的人的性命。
她知道自己失了冷静,但她情愿自己不理智。
她一刻也不想让那些算计过江言性命的人活在这世上,魔修被魔气侵染,若是自弑,魂魄也会消散于天地间。
既然他们的算计中没想放过江言的魂魄,那他们也别想她放过他们的魂魄,就让这些人的生命终止在这一世吧。
“你说什么?”
舒云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扶,藏在衣袖里的指尖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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