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要再次出门的文娟停下了脚步，她睁大眼睛，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妈，你还爱我的父亲吗？”

果然，一提到父亲这个字眼，文娟自己心里就已经开始别扭。她的身子因为心虚和生气，已经开始不自觉的佝偻，双手也不自主的在胸前来回做交叉，捋起挡住眼睛太过长的刘海儿，文娟堪堪定下神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也不想回答。”

说完，她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又或者情绪即将到达一个崩溃的临界点，她猛地转身，大喝沙发上一直质问自己的二字：“飞宇！我告诉你，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遍，关于你父亲这个问题，今后不要在这个家里在谈论，你没做出成绩，你的父亲是没办法和你相见的！”

“为什么！”李飞宇情绪显然也到达了一个相应的临界点，他猛地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与母亲只隔了一人距离，直视着母亲的眼睛，那眼中也是夹带着滔滔怒火！

文娟没预料到今天的飞宇态度会这么反常，她愣了一下，接着飞宇的话，情绪也到了即将爆发的边缘：“飞宇，我是你妈！是我亲手把你养大的！你没权利跟我这样说话！你在这里怀疑我！我是生你养你的人！你要是看不惯我，看不惯这个家！那你给我滚！立马滚出去！”

李飞宇看着母亲，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她很陌生，那明显处于暴怒边缘的母亲，那怒气冲冲的母亲，那毫无风度的母亲……

仅仅是自己提了下父亲？

“妈！我今天不管你怎么说我，怎么骂我！我想知道我父亲是谁！？你知道每次我的朋友来咱们家做客背后都是怎么说我的吗？你知道每次学校开家长会从来没有人当我的家长，替我开会，我是怎么想的吗？人家的孩子，周六周日，父亲母亲带着出去玩，去海洋馆，去游乐场，我呢！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家庭温暖！妈！我努力活成你口中那个父亲让我成为的样子！我在学校战战兢兢，自卑到极点！我忍了！我想向那个男人证明，他的儿子有能力与他相认！我是最棒的！我好累！妈！我真的好累！”

李飞宇说着，语气中已带有哭腔，今天经历过毛志超的事情，让他几度越发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彻底迷失自我了？一旦这样想到，意识到，他害怕，害怕事实果真如此，真的如剧本所演，成为事实。他只能将内心的这种恐惧带回家里，将这些极度危险的负面情绪找到一个非常合理的宣泄口。明显，父亲在自己的生活中特别是童年生活中的缺席，成为了他情绪宣泄的最好点位。

文娟愣了，她似乎从没意识到自己平常朝夕相处，阳光开朗的儿子内心这么黑暗，整个人这么压抑。毕竟是李飞宇的母亲，她说归说，骂归骂，可天底下有哪个妈不疼儿子的？再者，这些年，平心而论，她也确实对不住儿子，没有尽到一个当母亲的责任，连孩子的父亲是谁？因为种种原因，她都无法说明。

文娟心疼的看着蜷缩在沙发上将头近乎埋到腹部的儿子，走上前去，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语气也柔和了很多：“飞宇，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也受了很多压力。但你要相信妈妈，妈妈是爱你的，你爸爸也是，只是因为某种原因，现在你们还不能相见。但妈妈向你保证，等机会成熟妈妈就带你去见你爸爸，好吗？”

李飞宇因为特殊的家庭环境和遭遇，此时眼泪负面情绪都已经消失，作为一个自卑的孩子，他的内心十分敏感脆弱，更不可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哭鼻子的样子，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

“妈，刚才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父亲的事情，我以后不会再提了。”

文娟听着懂事儿子的一席话，鼻子发酸，眼眶发热，差点没忍住几滴眼泪又要落下，好在止住了。

“没事儿，刚才的事情过去了，我们都忘记了，对不对，好了，妈妈要走了，你晚上在家要小心，别动电和气，想吃什么明早给我发消息，早点睡，少玩点电脑，我走了。”

砰！门以一种不大不小的力量关住了，北方的洛市还未入春，天黑的走，家里也没开灯，母亲一走，仅有的光消失了……

李飞宇走到窗前，看着母亲依旧是那个拐角，那种笑容，还是上了那辆车。他双眉紧皱，双拳握紧。嘴角自己都不知道是一个什么弧度。他整个人包裹在黑暗之中，周围只有滴滴答答的钟表声与他作伴，世界好像在此时，只有他一人，他听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呼吸，自己的言语。

“我不同意！”东子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在这里说这句话了，整个上午他没有接替史蒂夫的位置，带那群菜鸟训练，而是被博士活生生的拉到这里，做了一上午的思想工作，中心思想也很简单：离开鸳蝶，放弃老搭档，寻找新搭档。

“你知道，这不是我的要求，是男爵的，他那个人，说一不二，我们杀手联盟是个一言堂组织，这点儿你不会没有听说过吧？我相信，你肯定知道，这在你上岛后菜鸟培训里都有提及。而且，我相信你更知道，作为杀手联盟的成员，不听男爵的话，是什么下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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